他知道,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生活。林婉已在追悼会上接过烈士证书,她的泪水落在证书上,也落在他藏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他不能再回去见她,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。因为只要他还出现,她就会再次陷入危险。
所以他只能活成一个传说。
有人说他在西北戈壁指挥一支秘密部队;有人说他已改头换面进入中央决策层;还有人说他其实早就死了,现在的“李威”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,用来震慑那些仍在黑暗中伸手的权贵。
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只是一个普通人,一个曾在县委书记岗位上被权力碾碎又被信念重塑的男人。
他还会继续战斗。
不是为了复仇,而是为了不让下一个“李威”再经历同样的苦难。
两年后,第一例“梦魇”康复者公开亮相。
那是一位前市纪委书记,曾在会议上突然抽搐倒地,被诊断为癫痫发作。经“守夜人”项目筛查,发现其体内含有微量神经毒素。在接受新型拮抗剂治疗及心理重建后,他逐渐恢复清醒,并主动供述了自己曾被迫签署多份错误审查报告的经历。
他在发布会上说:“我以为我是疯了。后来我才明白,有人想让我觉得自己疯了。”
全场寂静。
同日,全国三百余个基层纪检监察机关同步开展“忠诚体检”专项行动,重点排查干部心理健康状况与异常行为模式。数十人被暂时停职观察,其中三人经检测确认曾遭“梦魇”投毒。
“灰塔”并未完全覆灭,但它已不敢再轻易出手。
它的触角被一一斩断,它的盟友开始互相背叛,它的资金链因国际制裁而断裂。徐复在狱中写下万字悔过书,试图揭发上级以换取减刑,却被同监室“狱友”暴打致残。官方通报称“囚犯斗殴事件”,无人深究。
安英杰始终沉默。即便面对军事法庭的审讯,他也只说了一句:“我只是执行命令的人。”
可谁下的命令?
没人敢问。
直到某天深夜,李威收到一封加密邮件,附件是一段模糊的视频录像:一间昏暗的书房内,一位白发老人坐在轮椅上,手中翻阅着一份文件,封面上赫然写着《清源计划?终章实施方案》。镜头拉近,老人缓缓抬头??
李威瞳孔骤缩。
**陈国栋。**
前任中央政法委副书记,退休已八年,素有“铁腕清官”之称,曾主导多起重案要案审理,被誉为“共和国法治基石”。
可此刻,他眼中没有慈祥,只有冰冷的算计。
画外音响起,低沉而清晰:
“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。我们不是在破坏秩序,我们是在重塑它。有些人天生就不该拥有权力,因为他们不懂恐惧。而恐惧,才是最好的统治工具。”
视频戛然而止。
李威久久未语。
窗外,晨曦初露,稻田泛起金光。一只白鹭掠过水面,惊起涟漪阵阵。
他轻轻合上电脑,拿起床头那本旧党章,翻开最后一页。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:县委大院门口,一个小女孩踮脚递给他一杯热水,笑容灿烂。
他低声说:“我会守住你们的世界。”
然后,他戴上口罩,穿上旧外套,走出房门。
街角早餐铺的老板招呼他:“老陈,今天还是稀饭馒头?”
“不了。”他微微一笑,“换碗米线吧,加辣。”
阳光洒在他身上,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。
那影子不像逃亡者,不像烈士,也不像幽灵。
它像一座山,沉默,坚定,不可撼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