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就是我大明这次，选出来的有识之士、栋梁之材？”
武英殿内，朱元璋翻看着手里面的名单，望着刘三吾出声询问。
“回禀陛下，这些都是脱颖而出的佼佼者。
我大明自陛下推行新学之后，日新月。。。
朱元璋坐在武英殿的案前，手中握着一卷尚未批阅完的试卷，眉头微皱。殿外天色已暗，烛火摇曳，映照在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，透出几分疲惫，却又掩不住眼底深处那一抹锐利如刀的精光。
十日了。
自科考结束以来，整整十日，他未曾真正安睡过一夜。每日里翻阅试卷、查看分数、比对答卷与誊录本是否一致，更要防着有人暗中做手脚??哪怕他已经下令锦衣卫严密监控阅卷过程，依旧不敢有半分松懈。
这一场科举，不只是选才，更是一场博弈。
是新学与旧儒之争，是未来与守旧之斗，是他朱元璋亲手布下的一盘大棋。若成，则天下风气可变；若败，则不仅新政难行，连他这个皇帝的威信也将动摇。
“陛下。”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，是包军珊来了。
朱元璋抬手示意进。
包军珊捧着厚厚一叠纸张步入殿内，脚步沉稳，神色凝重。“所有试卷均已核对完毕，誊录无误，糊名亦未有泄露。这是最终排名名单，另附各科单科榜首之人。”
他将纸张轻轻放在案上，退后一步，垂首而立。
朱元璋没有立刻去看那份名单，反而缓缓合上手中的试卷，轻叹一声：“你说，这次能选出多少真正可用之人？”
包军珊沉默片刻，道：“综合分数达标的共三百七十二人。其中，算术满分者四十六人，物理及格者八十九人，化学仅五十三人及格……而传统经义一科，高分者极多，然能兼顾新学科目者，不足百人。”
“不足百人？”朱元璋冷笑一声，“也就是说，九成以上的读书人，依旧只会背书写字，对这世间真正的道理一窍不通？”
“正是。”包军珊点头，“尤其是南方诸省考生，多数仍沉浸于八股文章之中，对于算术题束手无策，甚至有人大骂‘此非圣贤之道’，当场撕毁试卷。”
“撕了？”朱元璋猛地抬头，眼中寒芒一闪，“谁？报上名来！”
“应天府生员，李文昭。”
“好一个李文昭！”朱元璋拍案而起，“朕设科举，为的是选拔治国之才，不是养一群只会吟诗作对的腐儒！他敢撕卷抗考，便是藐视朝廷法度！即刻交由刑部查办，革除功名，永不录用！”
“遵旨。”包军珊记下。
殿内一时寂静。
过了良久，朱元璋才重新坐下，语气缓了些：“你说，这些人，为何就是看不透？天地万物皆有理，山河运转皆循律，怎么到了他们眼里，反倒成了歪门邪道？”
包军珊犹豫了一下，低声道：“在他们看来，儒家独尊，其余皆为异端。如今陛下以算术、物理入科考，等于动摇了千年道统。他们心中恐惧，自然抗拒。”
“恐惧？”朱元璋嗤笑，“怕的是失去特权吧！过去只要会写几句酸文，就能做官享禄，如今要懂天文地理、明算推理，他们不会，便说这是乱政！真是岂有此理！”
他站起身，在殿中踱步，声音渐冷：“可朕告诉你，这一回，绝不能退！朕从泥里爬出来，知道百姓缺什么??缺的是实打实能办事的人，不是只会空谈仁义的废物！”
包军珊低头不语，心中却知这位皇帝心意已决，再无人能撼动。
“你且说说，那几个单科榜首的，都是何等人物？”朱元璋忽然问。
包军珊翻开记录：“算术榜首，乃北平府寒门子弟，姓徐名敬，年二十三，自幼随父习商账目，精通珠算与方程推演，曾在民间编写《实用算术辑要》，流传甚广。”
“哦？”朱元璋眼睛一亮，“此人倒是有些根基。”
“物理榜首，江西南昌人，王承业，其师为前工部匠作监老吏，曾参与修筑水渠桥梁，故深谙力学机巧，答卷中所绘滑轮组与杠杆模型，结构严谨，远超常人理解。”
“好！”朱元璋击掌，“这才是真正的格物致知！比那些整天念叨‘存天理灭人欲’的强多了！”
“化学榜首稍显遗憾。”包军珊苦笑，“只有一人勉强及格，乃湖广荆州学子，陈子昂。其父为炼丹道士，自小接触炉鼎药石，虽不明原理，但记忆扎实，实验步骤清晰，故得分最高。”
朱元璋摇头：“化学最难，因无系统传授，全靠个人摸索。这也提醒我们，今后必须广设学堂，编纂教材，不能再让人才靠机缘巧合成长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问：“那综合排名第一者呢？”
包军珊神色微动：“此人……颇为特殊。姓名林清远，浙江绍兴人，出身布衣，早年流落市井，后得一位西洋传教士收留，学习拉丁文与西方科学，通晓几何、天文、解剖之学。此次考试，五科平均分位列第一，尤以物理与算术表现惊人。”
“西洋学问？”朱元璋眯起眼，“可是那些红毛夷人的东西？”
“正是。但他并未盲目崇外，答卷中多次引用《墨子》《梦溪笔谈》等古籍佐证观点，强调‘中西合璧，取长补短’。”
朱元璋沉吟良久，忽然笑了：“有意思。看来朕这科举改革，还真引出了些奇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