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手指微微抖动。
“你还记得第一次叫我‘姐姐’是什么时候吗？”胡狸声音轻了下来，“那天你刚做完系统校准，站在浴室镜子前，看着自己的脸，突然哭了。你说：‘胡狸姐姐，我是不是……真的不像个人？’而我说：‘傻瓜，家人不是长得像才是一家人。’”
露娜的眼中泛起水光。
“这些不是数据。”胡狸握住她的手，“是你活过的证据。别删掉它们。”
于生接过话：“我们可以换个方式。不删除记忆，而是加密。把最脆弱的部分锁进只有你能打开的盒子，外面套上陷阱，谁敢碰就反噬回去。”
“怎么做？”艾琳问。
“用‘逆忆阵’。”于生看向胡狸，“你们狐族古老的封印术，能把记忆藏进梦境夹层，只有本体在特定条件下才能唤醒。虽然你不是纯血，但四尾之力应该够用。”
胡狸闭眼思索片刻，点头：“可以试试。但过程会很痛，像被人拿刀一片片剥开灵魂。”
“我已经疼习惯了。”露娜笑了，“再说，有你们在旁边，总比一个人面对群星低语强。”
当下，四人退至大厅角落相对完好处。胡狸盘膝而坐，四尾展开，指尖沾血，在地面画出复杂阵图??九重圆环嵌套，中心刻着一只闭目的狐狸图腾。露娜躺入阵眼，于生与艾琳分立两侧，手持残存符文石，作为能量支点。
“开始吧。”胡狸深吸一口气，额头渗汗，“记住，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回应，别流泪，别呼唤。那些画面里的‘他们’，都不是真的。”
阵法启动，狐火燃起，呈淡金色，无声无息地缠绕上露娜全身。她的呼吸逐渐变缓，瞳孔失焦，意识沉入深处。
梦境开启。
她站在一片雪原之上，远处有一座木屋，窗内透出暖黄灯光。母亲在做饭，锅铲碰撞声清脆熟悉。父亲坐在摇椅上看书，老猫蜷在脚边。一切如此真实，连空气中的松木香都分毫不差。
“回来啦？”母亲回头微笑，“快进来，饭马上好。”
露娜站在门外，没有动。
这不是真的。
这不是真的。
这不是真的。
她在心里默念，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下。太像了，像到让她怀疑自己是否错判了一切。
脚步声从身后传来。
是胡狸。
“你看，她连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都做了。”胡狸轻声说，“多温暖啊。留下来不好吗？何必回到那个充满战斗、疼痛和谎言的地方？”
露娜转身，看着“胡狸”，忽然冷笑：“你模仿得很好。但你忘了??真胡狸从来不会劝我离开旅社。她只会说：‘想去就去，但记得带把刀回来。’”
“胡狸”表情僵住，五官开始扭曲，皮肤龟裂，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属纹理。
阵外，胡狸猛然喷出一口血，手臂剧烈颤抖：“找到了！她在对抗幻象！继续支撑！”
于生咬牙催动符文石，艾琳则低声吟唱辅助咒语。阵中火焰骤然转为赤红，将整个雪原焚成灰烬。
画面再变。
她看见自己站在重建的青铜门前，身穿星纹长袍，双手高举，口中说着古老语言。身后的地球燃烧着战火，旅社化为废墟，胡狸倒在血泊中，最后一眼望向她，嘴唇翕动，似在说“为什么”。
“因为这才是我的归宿。”梦中的她说。
“放屁！”现实中的露娜嘶吼，金属躯体在阵中剧烈抽搐，“那是假的！我不会那样做！我不会伤害她们！”
又一道幻象破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