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孝骞不惯着任何人，看亲爹不顺眼他都干，更何况一个战俘。
你一个战俘在朕面前神气什么，多光荣似的。
宁死不屈的气节吗？
完全没必要，赵孝骞一不打算逼他归顺，二不打算给他荣华富贵。
。。。
雪夜行军，马蹄踏碎冰河，赵颢一行十三人如幽灵般穿行于辽东荒原。寒风割面，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霜粒，附着在胡须与斗篷边缘。他们已连续奔袭七日，绕开官道，专走山脊野径，避开所有驿站、村落与哨卡。每名死士的背囊中都藏着一块潘家楼的糕点，油纸包裹得严实，仿佛那是比火药更珍贵的物器。
赵颢知道，这不仅是慰藉，更是某种仪式??一种对“人”之身份的确认。他们不是刀，不是箭，不是朝廷手中可随意折断的暗刃。他们是活过、痛过、记得甜味的人。
第八日清晨，队伍抵达临潢府外围三百里处的一座废弃猎户小屋。屋内积尘厚寸，灶台坍塌，唯有墙角一堆干草尚存些许暖意。赵颢下令休整两个时辰，生火煮粥，但严禁喧哗。他亲自守在外间，手中擦拭着短管燧发枪，目光却落在窗外一片枯林之上。
魏节悄然走近，低声道：“探子回报，军械库位于临潢府西郊三十里，原是辽国屯田监旧址，三年前被耶律阿保机秘密改建。四周设三层哨岗，夜间巡兵每半个时辰一轮换，库内常驻守军五百，另有两百骑兵随时待命。”
赵颢点头，将一张粗绘地图摊开在膝上。“火油藏在哪？”
“据线报，主库分三区：北区储硫磺硝石，中区为铁甲兵器，南区专存火油与引信材料。火油以陶瓮密封，共三百六十瓮，堆叠如山。若能引爆南区，冲击波足以撕裂整个库房结构。”
“引信呢？我们带的定时装置最多撑两个时辰。”
“可用火鸦替代。”魏节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铜管，“这是章贵凡特制的‘飞火信’，内置缓燃药芯，点燃后可飞行半里，落地即爆。十二枚齐发，可同时覆盖三区要害。”
赵颢沉吟片刻，忽然问：“你信不信命？”
魏节一怔。
“我以前不信。”赵颢望着跳跃的火光，“可自从那次刺杀萧奉先慎之后，我总觉得……我们在被人推着走。不是我们在布局，而是有一只手，在背后操纵一切。”
魏节沉默良久，才道：“或许，是我们终于走到了棋局的核心。”
赵颢笑了笑，笑容冷得像冰。
“那就让这盘棋，烧个干净。”
当夜子时，队伍再度启程。赵颢下令弃马步行，改由雪橇拖载装备，借风声掩护前进。他们在黎明前抵达预定埋伏点??一处距军械库仅五里的山坳。此处视野开阔，正对库区南门，且背靠断崖，易守难攻。
赵颢亲自带队侦察地形，发现库区外围设有绊索铃铛、雪地陷坑与?望塔三重防御。夜间巡逻队配有猎犬，嗅觉极灵。强攻无异于送死。
“只能智取。”他低声说。
次日午后，一名契丹牧民模样的汉子出现在山口，手持羊皮酒袋，哼着小调缓缓而来。他正是皇城司安插多年的密谍“白狐”，负责接应此次行动。
“军械库今晚有运粮车队入内。”白狐压低声音，“守将贪财，收了银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你们可扮作押运民夫，混进去三人。其余人在外策应，等信号动手。”
赵颢思索片刻，点头同意。
黄昏时分，三辆满载粟米的牛车驶向军械库大门。车上坐着六个衣衫褴褛的汉子，肩扛麻袋，满脸风霜。守门士兵懒洋洋地挥了挥手，正要放行，忽见其中一人弯腰系鞋带，动作略显僵硬。
“站住！”一名校尉喝道，“脱掉帽子，报籍贯！”
那汉子抬头，露出一张黝黑面孔，操着生硬契丹语：“上京东路乌尔苏部人，叫巴图尔，逃荒来的。”
校尉狐疑地打量着他，忽然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老茧??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，而非农夫该有的。
“搜身！”校尉厉声下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