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娄师兄因心魔入迷,对我说教主你入邪了。我怕他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、重蹈棺城覆辙、坏我太一教大业,因此劝他来驾前把事情说明。”
“但我没想到他真的没有私心。他就是只是囿于眼界见识,想岔了而已。”。。。
李无相指尖的血珠落入缸中,那婴孩忽然张口,无声地笑了。
那一笑没有声音,却仿佛撕裂了虚空,在场所有人心头都响起一声尖锐的嗡鸣。娄何猛地捂住耳朵,脸色煞白,额角青筋暴起,像是被某种无形之物刺穿了神魂。他踉跄后退一步,撞在床沿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“这……这不是婴儿。”娄何声音发颤,“这是……魔胎!”
李无相没有回头,只是静静地望着缸中。那婴孩依旧躺在紫气缭绕之中,皮肤如玉,双目澄澈,可那眼神深处,却藏着不属于凡俗的冷漠与俯视。它不动,不哭,也不闹,只是那样看着李无相,仿佛早已认出他是谁,又仿佛在等待什么。
“你怕了?”李无相轻声问。
娄何咬牙:“我怕的不是它,是我自己。”
“哦?”
“我怕我看见它的那一刻,心里竟有一丝欢喜。”娄何低头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“就像……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。”
李无相闭上眼,缓缓吐出一口气。他知道这种感觉??那是血脉共鸣,是命运纠缠,是众我之间的感应。这婴孩并非寻常化身,而是李归尘剥离本源后凝成的“初我”,是他尚未沾染尘世因果、未被劫数污染的纯粹元神胚胎。它还未成长,却已具备吞噬万象的潜力。
“你不必抗拒。”李无相道,“它是你的一部分,也是我的一部分。我们都在它的眼中活过,也将因它而死。”
娄何抬头,瞳孔微缩:“你说‘死’?”
“生即是死,死即是生。”李无相睁开眼,目光如剑,“它若成长,必吞尽诸我,化归一体。那时,我不再是我,你也不再是你。我们将成为它行走世间的容器。”
空气骤然凝滞。
娄何忽然冷笑:“所以你带我来这里,不是为了告诉我都天司命的秘密,而是让我亲眼看着你把自己献祭给这个怪物?”
“不是献祭。”李无相摇头,“是回归。”
“荒谬!”娄何怒喝,“你是人!你是李无相!不是什么元神胚胎的养料!”
“那你告诉我??”李无相转过身,直视娄何,“什么是‘人’?”
娄何一怔。
“肉身?记忆?情感?还是执念?”李无相一步步逼近,“你在棺城时为求一线生机,不惜牺牲同门;后来悔恨自尽,又被胡瑾良以秘法召回。你现在的魂魄,是当初那个娄何吗?你的记忆是真的,还是他人种下的幻影?你所坚持的‘善’,究竟是本心,还是被太一教义洗炼后的残渣?”
娄何嘴唇颤抖,说不出话。
“你我都不是完整的人。”李无相轻声道,“我们是碎片,是残影,是命运长河中被打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残片。而这婴孩??”他指向缸中,“它是完整的。它未曾堕入轮回,未曾沾染因果,它是‘始’,也是‘终’。”
娄何喘息粗重,眼中闪过挣扎。
就在这时,那婴孩忽然抬起手,指向娄何。
一道金光自其掌心射出,瞬间没入娄何眉心。
娄何浑身剧震,双膝跪地,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。他的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,如同古老的符咒在他体内游走。他的眼睛开始泛金,瞳孔拉长,化作竖瞳,口中溢出低沉的吟诵声,说的是一种早已失传的上古语言。
李无相神色不变,只静静看着。
片刻后,娄何停下吟诵,缓缓抬头,眼神已完全不同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他喃喃道,“我都想起来了。”
“想起什么?”李无相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