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伤心就止不住了。
好心碎。
他每一次死掉,我都感到心碎。
我在想什么啊!?
狗的反应和我不同,它刚才还蔫头耷脑趴在角落的狗垫子上,现在耳朵瞬间竖起,眼神像通了电。
灰蓝色的尾巴摇成了螺旋桨,连带着圆滚滚的屁股也扭来扭去。
我掐住兴奋不已的小狗前腿腋下,把它抱起来,这样的狗像人一样直条条地竖着,只有四肢僵硬,胡乱晃动着。
小狗瑞克仰起头,黑豆似的眼睛亮得惊人,舌头调皮地歪在嘴边。
我的眼睛注视着它的眼睛。
小狗和男主人同名。
慢慢地,小狗瑞克眼中的我,我的眼,流出了眼泪。
狗缓慢地眨一下眼睛,然后移开视线。
我掰正它的脸。
当主人就是有对狗做这个的权力!
我要小狗瑞克看着我流泪,感受我的悲伤,这样才可以。
“我每次都为你心碎。”
我嘴巴里冒出自己都不明白的话语。
小狗大大的耳朵听到了,尾巴象征性地摇两下,幅度小得像是应付差事。
不在意。
狗现在表现得特别狗。
我生气,晃了晃它:“瑞克,你明明会说话。”
狗在空中四只爪子悬空乱划,尾巴紧紧贴着肚皮。
小狗瑞克深深叹一口气,下巴“咚”地砸在我手背上,耳朵贴平脑袋,一副心累的样子。
“你要我说什么?”
我沉默了,因为我不知道。
狗接着也不再说话了,只是发出属于小狗的、人无法交流的声音。
我就这样,伤心。
我的丈夫死了。
这样的事情似乎发生了无数次,又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的。
小狗瑞克像一团毛茸茸的玩具狗,爪子轻轻搭在戴安的手臂上,从喉咙里挤出细碎的哼哼声催促她快点把自己放下去。
这时,戴安想到了要说的话。
“能不能不要死了,瑞克。”
一周后,我去看了预约的家庭医生。
医生给我手写的处方笺,让我去药店开药。
走出药店,我回头。
橱窗倒映出女人抱着纸袋的身影,像一团被压皱的灰白轮廓。
纸袋里面只装着一些维生素而已。
倒影中的女人还在犹豫。
玻璃上的戴安忽然被另一个黑影覆盖。
我后颈汗毛竖起——玻璃上多了一个穿着夹克的高大男人,他贴得极近,呼出的白雾正喷在我脖子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