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报传回建康，皇帝正在御前会议上与老臣争论新政推行受阻之事。他看完密信，淡淡道：“诸位听见雷声了吗？”
群臣愕然。
“这不是天象，是变革的脚步。”他将信掷于案上，“他们用火药打赢了战争，而我们还在为减免一户豪强的赋税争吵不休。”
满殿寂静。
与此同时，南方各地悄然发生变化：
荆州有学子自发组织“格致社”，研读从蜀中流传出来的《火器原理摘要》；
扬州盐商之子拒承父业，转而拜师学习机械构造；
就连一向保守的庐江周氏，也有族女乔装男子，潜入江淮分部求学。
而最令人震动的消息来自敦煌??
莫高窟第132窟壁画竟被人修改：原本“赤发天将”手中雷火球，变成了手持书卷、教导孩童的儒者形象，旁边题字曰：“智启蒙昧，光照大千。”
僧人不解，百姓却纷纷跪拜，称其为“新文殊菩萨”。
小石得知后久久无言，终是叹道：“他们已经开始用自己的方式理解这场变革了。”
两年光阴，倏忽而过。
工器之城规模已达三千余人，俨然一座独立王国。城中不分贵贱，不论出身，唯以功绩与才学论高低。女子可任技师、教习、哨长；盲人因听觉敏锐，专司火药燃烧音判别；聋者负责视觉警示系统设计……人人皆有用处，人人皆有尊严。
这一日，春雷滚滚，万物复苏。
小石与顾婉娘登上最高?望塔，俯瞰全城。远处田野上，新式犁车正由蒸汽原型机牵引耕作；近处学堂内，孩子们齐声朗读《算经十书》；城墙之下，第一批“自行机关车”试验成功，虽仅能前行三十步便熄火，却引来满城欢呼。
“你说的光，已经在亮了。”顾婉娘轻声道。
小石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，喃喃回应：“还不够亮。但总有一天，当每一个孩子都能问‘为什么’，当每一双手都能创造而不只是劳作，当每一颗心都不再畏惧说出真相……那时，我们才算真正赢了。”
忽然，一只信鸽飞临塔尖，脚上绑着一封密函。
开封一看，竟是阿芜来信：
>“建康政局再生变故。太子勾结残余士族，密谋发动宫变，欲废黜皇帝，恢复旧制。陛下已察觉，然兵力不足，危在旦夕。若失守，新政尽毁，贱籍复立，工器监将遭清洗。盼速决断。”
风骤起，吹乱纸页。
小石凝视良久，终于提笔，在一张空白竹简上写下八个字：
**“星火燎原，义不容辞。”**
他转身下令：“召集十大分部首领，三日内赶到主城。我要亲自南下。”
顿了顿，又补一句：
“这一次，不只是送火药。”
“我们要送去一支军队??由流民、匠人、女子、少年组成的，真正属于人民的军队。”
“我们要让天下人看见：不服周的，从来不是某个王朝。”
“而是千千万万不愿再沉默的普通人。”
顾婉娘握紧他的手，目光如炬：“那我就陪你走完这条路。”
雷声再度响起，比当年在兰庭那一声更加雄浑、更加坚定。
它不再象征毁灭，而是宣告??
春天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