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意立于森屿最高峰,身后是三千余名自愿追随的战士,有匠师、医师、驭兽者、普通百姓。他们手中无利器,却人人佩戴一枚由圣树残根提炼的绿玉符,象征着对真实的信仰。
谭毅送来一把新铸之剑,通体透明,内部流淌着双螺旋结构的能量流。
“幻想阶?完全体,命名‘终焉’。”他说,“这一次,我不为你造兵器,而是为这个世界,保留一束光。”
钟意接过,点头。
远处,镜渊塔方向,天空裂开一道缝隙,紫色雷云翻滚,无数镜面悬浮空中,映照出千万个“钟意”的倒影,齐声嘶吼:
“你才是假的!我才是真!”
钟意抬头,轻声道:
“来吧。”
“让我看看,究竟是谁,在书写命运。”
他迈出第一步,脚下大地开花,一路延伸至horizon。
身后,万人齐喝:
“天命御兽,唯我钟意!”
钟意踏出的每一步,都像是在天地间敲响一声战鼓。那朵朵小白花顺着他的足迹蔓延,如星河铺展,贯穿荒芜与死寂,在灰雾笼罩的大地上撕开一道生机之痕。三千追随者紧随其后,脚步坚定,目光灼灼。他们不是为神明而战,而是为自己心中尚存的真实而战。
镜渊塔已在视野尽头。
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高塔,而是一座由无数破碎镜面堆叠而成的螺旋形山体,每一面镜子都映照着不同的“钟意”??有的满脸血污,跪地哀求;有的披甲执刃,屠戮众生;还有的含笑挥手,被万人簇拥加冕为王。真假交错,虚实难辨,连风穿过缝隙时发出的呜咽,都仿佛是千万个声音在低语:“你错了,你才是假的。”
谭毅站在队伍最前列,手中握着尚未完全冷却的“终焉”。剑身透明如水晶,内里双螺旋能量流缓缓旋转,一黑一白,象征生与死、真与伪的终极对撞。他没有多言,只是将剑递出,指尖微微颤抖。
“这一把,”他低声道,“是我用启明残骸、圣树之心碎片、还有你在Ω-7战场留下的意志烙印锻造而成。它不听命于规则,只回应‘真实’。”
钟意接过“终焉”,剑柄贴入手心的刹那,魂壤中的巨树虚影猛然震颤,八道金色印记齐齐共鸣。这不是武器,而是一面镜子??一面能照出命运本质的镜子。
“谢谢。”他说。
两人对视一眼,无需再多言语。
前方,镜面山体开始扭曲,一道巨大的裂缝自顶端裂下,宛如睁开的眼瞳。从中走出一人,正是那个眉心带紫纹的“钟意”,面容相同,气息相似,唯独眼神空洞如机械,仿佛一具被精密编程的傀儡。
“你来了。”傀儡开口,声音竟与钟意一般无二,甚至连语调起伏都分毫不差,“但我才是被世界承认的存在。七日前,我已在法典之塔接受加冕,成为新一代‘天命御兽’。而你,不过是走火入魔、妄图颠覆秩序的异端。”
钟意静静看着他,忽然笑了。
“你说你是被世界承认的?”他轻声问,“可你知道什么叫‘世界’吗?”
不等回答,他已抬步向前。
一步落下,地面开花;两步落下,藤蔓破土;三步之后,整片大地竟开始轻微隆起,仿佛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。那是圣树残根通过绿玉符与所有追随者建立的共鸣网络??每一个人的心跳、每一次呼吸、每一份信念,都在为这片土地注入新的生命频率。
“你以为,只要复制我的脸、我的能力、我的经历,就能取代我?”钟意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传入每一个耳中,“可你忘了,真正的我,是从无数次失败、痛苦、挣扎中活下来的。我不是完美的模板,我是残缺却真实的活着的人。”
他举起“终焉”,剑尖直指傀儡。
“而你……只是一个不敢面对死亡的懦夫们制造出来的梦。”
话音未落,天空骤变。
万千镜面同时震动,映像疯狂切换,试图干扰钟意的认知。一瞬间,他看见自己父母未死、师门兴旺、朋友环绕、万众敬仰??那是他内心最深处渴望的一切。温柔乡里,有任素心笑着递来茶盏,谭毅拍着他肩膀说“终于安稳了”,星夜站在身后轻叹:“孩子,放下吧。”
钟意闭上眼。
他知道这是幻境。
但他也知道自己若有一丝动摇,便会永远陷落其中。
“幻想阶的本质,是创造规则。”他在心中默念,“而我现在要做的,是打破‘被观看即存在’的谎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