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令人动容的是，一名匈奴少年徒步千里，只为送来一只亲手编织的羊毛帽，里面夹着一封信，字迹歪斜：
>“林叔叔：
>妈妈说你救了我们整个帐篷。
>我以前学射箭是为了杀汉人，
>现在我想学写字，
>将来做个翻译官，
>让大家都不要再打仗。”
林川读罢，久久伫立窗前。窗外，雪花静静飘落，覆盖了整座城市。
他知道，有些战争永远不会出现在史书上，却决定了文明能否延续。
腊月廿三，小年。
长安城张灯结彩，家家户户祭灶迎春。林川照例拒绝宫中设宴，换上便服走入街巷。他走进一家普通面馆，点了一碗素汤扯面。
老板认出是他，激动得手抖，差点打翻汤碗。林川笑着接过面，说：“和大家一样就好。”
邻桌几位老人低声议论：“听说今年养老钱提前发了？”“可不是嘛！还多了半斤肉票。”“我孙子考上技术院了，学费全免……这世道，真是变了。”
林川静静听着，嘴角微扬。
忽然，门外跑进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，约莫七八岁，怀里紧紧抱着个破包袱。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，大声喊：“林爷爷！我妈妈让我把这个交给您！”
众人愕然。林川连忙扶起孩子，打开包袱??竟是厚厚一叠手工缝制的布鞋垫，每张上面都绣着不同字样：“平安”“健康”“为民”“长乐”……
下面压着一封信：
>“林大人：
>我是你三年前从死牢救下的王氏。
>那时我被判斩首，只因丈夫欠税无力偿还，我不得已偷了地主半袋米。
>是你推行《轻罪减免令》，让我改判劳役，后来又因表现良好提前释放。
>如今我在织坊做工，每月能赚八百文，养活三个孩子。
>我不会说话，也不会写文章，
>只会纳鞋底。
>这些垫子，是我夜里一针一线做的，
>不求您穿，只愿它能替我暖一暖您的脚，
>就像您当初，把我从冰窖里拉出来那样。”
林川双手颤抖，几乎握不住信纸。
他蹲下身，轻轻抱住那个瘦弱的孩子：“回去告诉你娘，她的心意，我收到了。而且我会一直穿着，走到再也走不动为止。”
孩子咧嘴笑了，露出缺牙的笑容：“娘还说，等明年花开，她要带着妹妹们去报名读书。她说，识字的人，命才不会被人捏着。”
林川点头，声音哽咽：“告诉她，学校的大门，永远开着。”
那一夜，他回到府中，取出箱底一双旧布鞋，小心翼翼放入一张绣着“民心”的鞋垫。然后穿上它，站在镜子前，久久不动。
第二天清晨，秦十七发现书房门虚掩，推门进去，只见林川已穿戴整齐，正准备出门巡视。
他注意到大人的鞋子有些奇怪??洗得发白的青布鞋，边缘已有磨损，却异常整洁。
“大人，天气寒冷，要不要换双厚些的？”他问。
林川低头看了看脚，微笑道：“不用了。这双正好，接地气。”
他走出门槛，踏上铺满晨霜的街道。朝阳初升，照在他身上，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前方，是无数扇等待开启的门，是无数双期盼的眼睛。
他知道，这条路没有终点。
但他愿意，一直走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