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跺脚,不敢耽搁,赶紧跑出去。
这整条巷子都是这样的食店,因而巷子口就有几家卖酒的散酒肆。
因而方才邵家兄弟没走多远就沽了酒回来,因买的多,店家还借了个坛子,只要吃完了还回来就成。
谁料快到食店时,迎面同几个人撞上,是从前县学里经常讥讽戏弄邵堂的那几个,为首的正是安为谦。
令邵堂没想到的是,奉存新居然也在此列。
两方人撞上,邵堂和奉存新的脸色各有各的难看,安为谦却眉眼一挑,显然是打算找邵堂的不痛快,跟往常一样。
“哟,这不是咱们的邵魁首吗?怎么在这儿呢?”安为谦笑道,打了个折扇悠然地扇,“上回你跟个妇人一样又哭又求又卖惨地被抬进了尹家,尹老先生肯定收你为学生了吧?怎么还在这儿待着呢?我们可都等着吃你的拜师宴呢!”
向来当“走狗”的周彦就跟着绕了邵堂一圈,眉眼里都是讥笑,阴阳怪气道,“邵堂,不是我说,当初不是奉远志,就算你混进尹家,只怕是连尹老先生的面也见不到的。要是我有这样的机缘,不将他当作座上宾,也是要当作恩人的,没想到你就是这样还报人家,啧啧啧,真是令人寒心。”说着还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奉存新一眼。
再有两人说辞和这差不多,若是平日里邵堂都听习惯了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,并不能引起他如何波动。可他心里对奉存新很有愧疚,因而无论对方几人如何挖苦,一副随你怎么说他也绝不还嘴的架势。
邵远有点生气,但他心知邵堂欠了人家的,随人家发发气说两句又怎么了,于是没作声。
“哎哟,还吃的是十二钱一角的大酒,这一坛有多少?怕是有七八角吧?你们几个人吃呐?该不会是请了哪里的妓弟吧?有没有林楼的苏鲜灵漂亮啊?”
“邝州什么地方,随便拉一个招唤的也够了,咱们邵魁首眼界心气高着呢!”
“哈哈哈哈!”
越说越离谱了。
邵远忍无可忍,黑沉着脸往前两步,问:“这位学子,你是读书人,怎么说的话这么难听?”
那学子原本正乐呢,被邵远忽然逼近,邵远人高马大,往前压迫就好似乌云压顶,那学子顿时收了笑,“你,你说什么呢,我们说的是实话,你个乡下人!”
“我是乡下人,乡下人也比你们这样的强!还读圣贤书呢,我瞧着,跟那田间地头嚼舌根的没什么两样!”邵远也不惯着他,直接喷道。
“你胡说什么!”那学子气急败坏,跳起来就要给邵远一巴掌。
可巴掌还没落到邵远脸上,就被他避开了,那学子落了个空,更加羞恼,手掌握成拳,还想往邵远面门打去。
没曾想邵远上半身往后仰躲,拳头又落了空,可是如此一来手里的酒没抱好,连着坛子一道摔碎,酒液满地淌得都是。
那学子顿时没了羞恼,和安为谦几人乐哈哈笑开了,唯独奉存新皱着眉头,没说话也没笑。
邵远怒上心头:“你赔我酒!”
眼瞧着要动手,邵堂拦住了他:“二哥,别意气用事,二嫂他们还在等我们,你先去,这儿我来解决。”
一副不需要他插手的样子。
邵远气结,却也心知自己要是冲动之下动了手,凭着这几个学子的家世背景,自己一个平民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的。
他深吸几口气,才忍了下去。
可是却不走,瞪着那学子:“即便如此,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邵堂眼见劝不走他,就不再多说,转而看向站在最后面一直不说话的奉存新:“奉兄,你……是我对不住你。”
他一直想找奉存新道歉,但也不知是忙里忙外,还是他担心对方不会原谅自己,因而一直将此事有意挪后,却没想到今日遇上了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,只好先说抱歉。
奉存新冷着脸,像没听到,招呼安为谦:“安兄,咱们快走吧。”
周彦也冷哼一声:“就是,跟这种人说什么?”
见他们人要走,邵远着急,拦住了那要打他的学子:“等等,要走可以,你得赔我酒钱。”
那学子当然有钱,但如此赔钱岂不是承认自己无理?为了脸面他坚决不干,冷笑一声:“你有本事就去衙门告我赔你酒钱啊?”
正要走,谁知邵远拉住他肩臂,试了几次令他愣是动弹不得,挣脱不开,顿时臊红脸:“你个泥腿子,你放开我!你说要我陪你酒钱,谁看见了?”
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人,当下却没人作证,甚至有个好心的书生道:“后生,这学子是衙门老爷范县尉的小舅子,别想不开,不就是一坛子酒?自己认个栽吧!”
那范县尉的小舅子顿时气焰嚣张,斜着眼睛瞟他:“还不快放开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