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说得半真半假,带着玩笑的口吻,但其中的分量,却重如千钧。
胡惟庸知道,再推辞,就是真的不识抬举,甚至可能引起陛下的不快了。
他冷汗涔涔,大脑飞速权衡,最终,那股对权力巅峰的隐秘渴望,对陛下信重的侥幸揣测,以及自我安慰,压倒了对危险的直觉。
他颤巍巍地抬起头,脸上是混合着无限感激与惶恐的复杂表情,声音哽咽。
“陛下。。。。。。陛下天恩浩荡,臣。。。。。。臣粉身碎骨,难报万一!”
“既蒙陛下不弃,臣。。。。。。臣斗胆,遵旨!”
说着,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,艰难地站起身,腿脚似乎都有些发软。
朱元璋哈哈大笑,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,拍得胡惟庸又是一趔趄。
然后拉着他,不容分说地走向龙辇。
内侍早已准备好矮凳。
胡惟庸几乎是手脚并用,在无数道或羡慕,或嫉妒,或惊疑,或深思的目光注视下,爬上了那辆金碧辉煌,象征着无上权柄的龙辇。
当他在朱元璋身侧那个特意加设,略矮一些的锦墩上小心翼翼坐下时。
一股难以言喻,混合着极致虚荣与隐秘不安的颤栗,瞬间席卷全身。
他忍不住微微挺直了腰杆,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下方依旧跪伏的百官,看到他们仰望的目光,心中那股洋洋得意,几乎要满溢出来。
看,陛下如此信重我!
同乘龙辇!
旷古恩荣!
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,或者说刻意忽略了。
在他身侧,朱元璋那张带着笑容的脸上,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里,一闪而过的冰冷刺骨,与毫无温度的寒意与杀机。
那寒意快如闪电,瞬间即逝。
仿佛只是阳光在睫毛上投下的阴影。
龙辇再次被抬起,庞大的仪仗队伍开始缓缓移动,向着洞开的朝阳门驶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