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如何,楚绢都下定决心要护沈愫书周全。
至于长公主……或许,是时候重新审视这段主仆关系了。
而眼下,她必须先解决眼前这场由她策划,却被吕无疑利用的混乱。
吕无疑显然是计算好了时间,这说明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利用秦婉儿的骚乱脱困。他甚至把贵妃也一并算了进去,一开始声称有事关皇后亲女敬贤公主的大事,引皇后随皇帝一同去偏殿。
这样做,和她一直不对付的贵妃就一定不会跟上来,反而会留在外面的法会上,趁着皇后离场的时机,狠狠在命妇们面前炫耀她的圣宠。
而骚乱刚爆发的时候,不了解贵妃情况的皇帝就一定会为了保护这位“真爱”而打乱禁军侍卫的布防,进而给吕无疑制造逃脱的漏洞。
事实上,这件事恐怕比吕无疑计划的还要顺利,因为面对一个看起来挨一脚就会断胳膊短腿的老人家,皇帝根本没有考虑防备他。
楚绢摇了摇头,这个幕后之人堪称算无遗策,连她都有些发怵了。
不过眼下,她既然搞清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,就一定会找到一个自救的法门。
无论如何,秦婉儿的事既然牵扯到了吕无疑,就绝对不能被查到她楚绢的头上。
前去追查吕无疑的禁军侍卫无功而返,听到这个消息的皇帝余怒未消,一甩绣袍,怒喝一声:“查!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吕无疑给朕找出来!”
禁军统领汗毛直竖,迅速跪下领旨,接着就想走。
“慢着,”皇后突然叫住了他,又转而向皇帝进言:“臣妾以为,此事颇为蹊跷。何以那边刚出了乱子,这边儿那贼人就顺顺利利地跑了?说不定连外面那场乱子也是贼人计划的一环。臣妾请陛下彻查法会上的骚乱。”
她不提还好,提了这茬,皇帝更是暴怒得不可自抑:“都要查,给朕查个水落石出!那个秦婉儿,在皇家寺院竟敢如此失仪,成何体统!”
“传朕旨意,命宫内监察院与京兆尹、刑部三司联合查办,限三日之内呈上此事详细经过,若有包庇隐瞒者,一并按欺君罔上治罪!”
“臣遵旨!”
禁军统领冷汗直流,这,皇帝说要彻查秦尚书的女儿,若是因此和秦尚书起了龃龉,会不会转过头来治他的罪啊?
来不及深思,禁军统领就连忙应声退下,几乎是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偏殿。
一时间,偏殿内外,气氛更加凝重。皇帝的心思虽然还没有从吕无疑身上彻底移开,但既然人已经跑了,他迟早会开始关注殿外那场不合时宜的骚乱。
这对长公主而言或许是喘息之机,但对楚绢来说,却是另一场迫在眉睫的危难。
她安排的骚乱,本是为了对付秦婉儿,如今却被吕无疑利用,成了他逃跑的掩护,还被捅到了皇帝面前。
若查起来,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这个女官,毕竟今天的法会名义上是叶烬霜和她一起筹办的,出了任何乱子都会被想到她身上。
思及此,楚绢立刻伏低身子,做出惶恐不安的姿态,膝行至皇帝座前不远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与委屈:“陛下恕罪!此事虽说来得蹊跷,但臣作为佛诞法会的协办人,出了这样的事,实在是难辞其咎。方才听闻法会上发生了骚乱,臣的心中真是惊骇不已啊。”
她刻意用了“臣”这样的自称,淡化与长公主的亲密,先在身份上把自己摘出去一点。
内闱总管得了皇帝眼色,上前一步,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楚大人,这法会现场的调度与秩序维护,一直是由叶大人与您这边负责的。这骚乱发生前,您一直身在何处?可曾留意到什么异常?”
这两个问题尖锐无比,且直指核心。
楚绢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快速思虑。
她不能说自己一直在偏殿附近监听,那会立刻引起怀疑;她也不能把责任推给下面的人,那样会显得她管理不善。
好在她在事发时正在偏殿内为长公主辩护,有皇帝皇后等一众人等作证,最起码这件事的怀疑不会太快落到她身上。
电光火石之间,楚绢意识到现在推给旁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,长公主构陷一事在前,她这个长公主府的女官绝不能做出类似的行径。
脑海中回忆着刚才骚乱全程她在偏殿所她察觉到的信息,楚绢想起骚乱初起时,她听到的,秦婉儿的哭喊声:
“我的簪子!我的簪子是御赐的!你们怎么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