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答应了,褚绍那边怎么说?”
“也答应了,你叫北朔那帮子使臣近日在褚绍面前多晃晃,提一提互市的差事,没准就成了。”
柏姜那日答允玉陶替她报仇后思来想去,发现自己暂时只能从褚绍入手。
这回北朔使者来与他谈盟约,边境互市是个大事。
北朔即使是从前和代朝没有如今交好的时候,边境互市也一直存在,往往有些胡人借着这个机会混入代朝的地界,做个黑户谋生,也有汉人往来边境内外,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。
这是件游走于黑与白之间的生意,其中往往鱼龙混杂,说得简单点,不过是赚些见不得光的钱;说得严重些,有人可以利用机会招揽胡人深入中原腹地意图造反也不是不可能。
朝廷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放到官员手里,这就是个烫手山芋,谁若是把握好了就是升官发财,把握不好就死无葬身之地。
刘二自己做贼心虚,大概也忌惮着玉陶突然的婚约,迟迟不肯露面。刘家阖府上下见钱眼开,攀附权贵,自己困在深宫,也只有褚绍这里可以下手,而玉陶手里那嫁祸刘二私通外族的手信,放在这件差事上最合适。
玉陶指尖挑起那字条看了,直接撕成碎片:
“等不及了,这混账实在可恶,入宫觐见竟还敢带着一身的香粉味,想是称病在家那几日也没停了寻花问柳的脏事儿,看我痴情不改了,这才露出尾巴来想试探我的真心,非给他个教训不可!”
柏姜握着茶杯,好奇地凑过去:“公主待要如何?”
“我后来将那帕子拿回去了,找了医官问,的确是治那脏病的药,那药有一个特性,便是怕凉水……”
柏姜早看刘府上下不顺眼,此时越听越喜,当即和玉陶一拍即合,要给刘二个苦头吃。
到了赴宴时,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里儿子闯了祸,刘二老老实实,再没闹出什么幺蛾子;褚绍权当他是空气,只当来赏景用膳的;小六自打登基后,每每到了这样的场合便不肯露出孩子气来,正襟危坐;柏姜心里一直记挂着玉陶那边的布置,没什么心思寒暄。
一顿饭四人各怀心思,一言不发。
到了尾声时,还剩一道汤羹,新鲜莲藕做的,供饮食后清清口。
柏姜安心等着,却不知何处传来一道琵琶声,宫人们流水似的踏着乐声而来,替柏姜、小六、刘二奉汤布菜,而褚绍面前空无一人。
他不耐地“啧”了一声,柏姜刚要出声,却看见一妙龄女子捧着琵琶,带着一旁的侍女衣袂飘飘地到了褚绍身前。
柏姜挑一下眉,咽下了还没出口的字句,饶有兴趣地托腮看向褚绍。
她的眼神如有实质,扎在褚绍背上,他的背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,整个上身平平地往后移了三分。
他脸上愈发不耐,可他本来就生得深目高鼻,愈发生出一种冷峻的凶悍气,直叫那姑娘腰肢又软了三分。
“王爷,”刘二笑得天花乱颤,拱手道:“这是府中小妹,今年十八岁,早早就仰慕王爷美名,故而今日特意央臣来带她与王爷见上一面。”
褚绍手背爆出青筋,险险将手中玉箸折断:“本王五年不在京中,何来早早仰慕一说。”
那姑娘曼声道:“臣女自从十岁随父亲入宫后便一直将王爷当成高山雪、天上月,当年也曾隐隐约约听闻东宫好事已定,只能可惜自己生不逢时,后来……”
她刻意顿了一下,意有所指,柏姜灵醒地抬眼,正与那胆大包天的姑娘撞上视线,她若无其事地移开眼,吹凉了汤匙中的汤羹。
“今年王爷回京,而臣女刚刚长成,才晓得这是天定的缘分,故而求了兄长入宫,只求一见。”
“见也见了,下去吧。”褚绍声音冷硬。
“听闻王爷至今后宅无人,若是王爷不弃,臣女想……”
“朕年纪尚小,不能务政,全托赖王爷辅政。朕感激王爷日夜辛劳,赐云腾殿居住,又配了许多的宫女谒者去伺候,何来后宅无人之说?”
褚绍面沉如墨,还没待他开口,小六先拧着小眉头开了口,有理有据,言辞肃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