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明不曾降临,
救世主从未出现,
可人间灯火,却从未熄灭。
因为总有人,在万籁俱寂时,
轻轻说了一句:
>**“我还在。”**
此时,高原的晨光尚未完全铺展,天边一抹鱼肚白,映得桃树叶片上的露珠如碎钻般闪烁。忽然,一片叶子轻轻震颤,从中浮现出一行细小的文字,像是用光写成,缓缓流淌:
>“有人正在遗忘。”
那文字只存在片刻,便融入叶脉,化作一道银线,沿着树干向下蔓延,最终渗入泥土。大地微微一颤,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力量被唤醒。
远在东海,那座渔村的“引魂灯”突然熄灭了一瞬。守夜的老渔民吓了一跳,急忙查看灯芯,却发现油未少、芯未断。他喃喃道:“莫非是灯累了?”
话音未落,灯焰重新燃起,比往日更亮三分,且颜色由蓝转金,映得整座灯塔如镀金身。老渔民跪倒在地,泪流满面。他梦见自己年轻时溺亡的儿子站在海边,冲他挥手,嘴唇开合,说的却是他从未教过的方言。醒来后,他发现自己床头多了一枚贝壳,上面刻着三个字:
>**“别怕老。”**
同一天,西域沙漠中,一名行灯者在巡夜途中发现一具枯骨倒在沙丘之下。他本欲掩埋,却见那骨架手中紧握一块玉牌,上书“持灯司?林知远”。他心头一震??此人竟是百年前传说中与桃树对话的修士,早该仙去。
他不敢擅动,立刻传讯陆沉。陆沉赶来时,风沙正烈。他蹲下身,轻轻拂去玉牌上的尘土,低声道:“你终究还是回来了。”
夜深,陆沉守在篝火旁,将玉牌贴近胸口。恍惚间,他听见一个声音,不是来自外界,而是从自己心底升起:
>“我不是回来的,我从未离开。”
他猛然睁眼,只见火焰中浮现出林知远的身影,青衫依旧,眉目温和。
“世人以为善念需靠奇迹维系,实则不然。”林知远轻声道,“善是本能,如呼吸,如心跳。只是太多人学会了屏息,习惯了停跳。”
陆沉哽咽:“可如今人心浮躁,冷漠如铁,我们这点微光,如何照亮苍茫?”
林知远一笑:“你见过种子破土吗?它不知前方是沃土还是石缝,但它依然向下扎根,向上生长。不是因为它看见了光,而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光的延续。”
话音落,身影散,唯余一缕青烟,缠绕玉牌,最终渗入其中。
次日,陆沉召集所有行灯者,将玉牌置于“持灯径”起点的石坛之上。他宣布:“从今日起,不再有‘领路人’,人人皆可为灯。只要你心中尚存一丝不忍,便是持灯者。”
消息传开,万里之外,一位瘫痪十年的老妇人让人抬她至窗前,对着夕阳举起一盏油灯。她说:“我也要照亮一段路。”她的孙儿不解,她只道:“你祖父走的那天,我没来得及说再见。如今,我想替他说一声‘平安归’。”
那盏灯,彻夜未熄。
而在北方雪原,赵铁柱年事已高,双手冻伤溃烂,再也握不住灯柄。他坐在火炉旁,听着风雪拍打窗棂,忽然轻声哼起一首童谣。那是他母亲哄他入睡的歌。
窗外,雪停了。
九百盏铜灯无声自燃,排列成梯,直指苍穹。守夜的队员惊呼抬头,只见风雪中走出无数身影,皆提灯而行,步伐整齐,面容模糊,却透着安宁。
他们一路前行,直至山顶,然后集体转身,对着大地深深一揖。
那一刻,赵铁柱眼角滑下两行热泪。他听见风中传来母亲的声音:
>“儿啊,娘看见你了。”
他笑着闭上了眼睛。
七日后,人们在他床前发现一封遗书,仅一句话:
>“请把我的灯,留给下一个不怕黑的人。”
高原桃树下,供台上的《持灯录》无风自动,一页页翻过,最终停在空白之页。一滴露珠从叶尖坠落,击中纸面,竟化作墨迹,缓缓书写:
>**“阿春,十五岁,盲女,昨夜为陌生孕妇引路三里,跌伤膝盖。”**
>**“陈伯,六十八岁,退伍老兵,每日清扫村道,风雨无阻。”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