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了早朝后，朝臣们鱼贯而出，刘党众人也聚集在刘廉旁边议论纷纷。
“陛下怎么会突然……”
说话的这人被刘廉淡淡地扫了一眼，顿时住嘴了。因为他们此时还在宫内，这种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虽然不至于掉脑袋，但到底不好。
不过他虽然没说完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未了之意。
是啊，陛下怎么突然对战事感兴趣了？
天佑帝并不是一个擅长领兵打仗的皇帝，这从他的登基过程上便能看得出来。他是因为排行在他前面的两位皇子为争位打得头破血流，举兵谋反被诛后才被先帝选为太子的，选他的原因之一便是他跟武将一派没有牵扯。
做太子的那段时间里，他就被先帝重重防备，接触不到一点兵权。至于出身幽州王家的贵妃，还是登基后册封的。
但册封之后也就那样，他还是对兵权并不重视，对战事也不感兴趣。
不过天佑帝对战事不感兴趣也有好处，那就是平时不会插手战事上的安排，不会在将领们守城的时候命令他们进攻，也不会在他们进攻的时候命令他们停下。
当然坏处就是当内阁认为应该消减幽州军饷及粮草的时候，他也不会为幽州军说话，甚至还会觉得文臣们说得有理，应该将银子用在更有用的地方。
这也是之前刘廉打压幽州屡屡得手的原因。
但现在变了！
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！
所以回去后刘党关起门来一商议，决定找出天佑帝改变的缘由。毕竟一次失利的后果他们能够承受，但若因为不明白天佑帝的心意，以至于后面次次失利那就不容乐观了。
没几天便有消息传来。
原来是近来在京城流行的“护城棋”作祟，东厂督主周遇之前阵子向天佑帝进献了此棋，然后天佑帝便沉溺于其中，不但和太监下、和嫔妃下，还和朝臣们下。
但因为这些人都想方设法让他赢，所以他信心大增，后来还找了真正打过仗的王长茂陪他下棋。那王长茂也是个二愣子，居然每次都赢，而且十次里有五六次是让陛下“惨败”，其余的四五次也没有让他胜。
他们安插在万寿宫的人传来消息，说王小将军和陛下下棋的时候半点情面都不讲，什么“围而不攻，陛下的将士们食尽粮草后饿死了”、什么“陛下被杀尽了最后一个兵卒，脸色很不好看”、以及还有“两军对垒，王小将军却绕道后方偷粮草”……
简而言之，天佑帝下棋输太多了，而其中便有好几次是因为粮草不足输的。所以王长茂一提粮草便让他想起下棋，从而想要赢。
换言之，天佑帝接受不了幽州军因粮草不足而战败。
这下子刘党沉默了。
天佑帝最近喜欢下棋的事他们都知道。
他们中就有人比如刘廉曾陪他下过棋，理所当然是输了。因为皇帝不理朝政符合他们的利益，所以除了御史惯例弹劾周遇之外也没有人想要劝阻。
谁知居然有这么巧，后果就在这里应验了呢？
刘党几人面面相觑。
而今年已经五十八岁，看起来却比天佑帝还要年轻一些的首辅刘廉则端详着手上的纸张，缓缓地念着上面的字：“周遇之，护城棋、幽州、王长茂……”
旁边的吏部尚书愚鸿目光一闪，低声道：“大人，您是觉得这里有猫腻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