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要是我再留她几年,等她十八岁,跟小莲差不多年纪的同龄男性早就有了媳妇儿,剩下的很难找到好的,所以我不能耽误她……哎呀,我这个口吻怎么就像上一世喜欢催婚的大妈一样?”姚三春烦躁地想挠头。
宋平生眼神冷静清亮,他抓住姚三春要挠头的手,声音似有安定人心的力量,道:“你矛盾,纠结,是因为在你心里,已经把姚小莲看作亲妹妹。但是姚姚,从前我们就说过,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,我们有我们的人生,姚小莲有姚小莲的人生,我们决定不了她的未来。”
“生在这个时代,如果没有对抗一切的勇气和力量,那随波逐流或许是最好的选择。对普通人来说,不,其实我们都是普通人,随遇而安,未必不是最安稳的幸福。”
就比如他,曾经燃情奋斗,曾经志存高远,可如今,他的期望不过是茅屋村舍,一日三餐,有挚爱相伴。
当然,他内心比所有人都满足,因为他爱的人就在身边。
第126章
三言两语缓解不了姚三春矛盾的心理,宋平生见状叹口气,抬手飞快在姚三春皱成一团的脸上轻掐一把,带一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。
“你呀,就是心太软,太重感情!这样,临行前我找许成提点两句,就说小莲身子骨不太好,还要养上两三年才能好?”
姚三春眼睛一亮,继而搂着宋平生胳膊,仰着头看他,一双酒窝深深:“这样你会不会觉得麻烦呀?”
宋平生轻抬眉梢,面色稍淡:“是挺麻烦,不过对我表示谢意的该是姚小莲!”
姚三春眨眨眼,嘻嘻哈哈地道:“小莲跟我们生活这么久,还说什么谢不谢的,多见外啊?”
宋平生神色寡淡,察觉到姚三春的目光,他便笑着道:“那可不是我妹妹,我对一个陌生女人太过关心,你难道不该介意?好了,我现在就去找许成谈话,免得夜长梦多。”
说完抬脚就走。
走了几步,宋平生神色再次冷下来,方才他没有争辩的原因,不过是不想将自己算得上是凉薄的心展露给姚三春看罢了。
于他来说,姚小莲不过是比陌生人熟悉几分的陌生人,可到底还是个陌生人,他能容忍一个陌生人在家住这么久,全是因为姚三春的关系。
其实他的内心只有自己最清楚,因为从小被父母抛弃,在冷冰冰的孤儿院讨生活,他从不知爱是什么东西,甚至小时候有人给予他一丁点的善意,哪怕是虚假的,他都感动得不能自已,这种性格大概就是俗称的缺爱吧。
在那样不正常、又冰冷的环境下长大,他的人格又怎么可能健全?
事实上,他的内心是冷情的,别人的痛苦与欢喜他不大能感同身受,同情心更是少得可怜,他表现得一如常人,也不过是他掩饰得足够好而已。
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,唯一的光,就是姚姚,姚姚好像就是他的养料,只要姚姚在身边,他就会感觉到幸福,他有了喜怒哀乐,他所有情绪都被姚姚一人所牵引,他感受到活着的意义。
当然,这些算得上沉重的情绪他不会告诉姚姚,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,就是希望姚姚活得开心快乐。
第二个愿望,余生的每分每秒他都要和姚姚一起度过。
宋平生这些情绪姚三春一概不知,她将姚小莲同意亲事的事告知许高地,许高地转身又告诉杨氏,老夫妻俩高兴得简直合不拢嘴,烧饼摊前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。
片刻后,宋平生打头,身后跟着脸色黑红黑红的许成,姚三春便知道宋平生都说了,她见许成脸色略尴尬,却没有气恼或者不满的情绪,她便放下心来。
越是接触,她越是觉得许成这人不错,踏实可靠,脑子也不迂腐,最重要的是姚小莲也喜欢,所以说有时候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得很。
从这一刻开始,姚小莲与许成的亲事便正式定下了,临行前两家人拜别,气氛空前热烈,亲骨肉分别也不过如此了。
但这份热闹只属于两家家长,分立两侧的姚小莲与许成静静对视,一个是眼睛略有涩意,紧抿着唇捏食指,一个是惯常的笑不见了,神情似有不舍。
大概情窦初开这种事,不论什么年纪,总是让人心头酸酸涩涩,朦朦胧胧,又难以言说吧。
牛头镇所有的事情都了结,姚三春他们一人啃两个许家烧饼,回头与钱兴旺碰头,这便准备动身回乡了。
至于可怜的钱韦,只能跟随镖局的车走一段再进行三趟中转,粗略估计要比他们晚上四五天时间。
回瓦沟镇的这一路无比顺畅,几乎没有阴雨天,气温也暖和,甚至休息时还遇到喜鹊停歇,叽叽喳喳叫,钱兴旺自顾觉得这是好兆头,心情更好了些。
一路风尘仆仆,这日下午马车终于赶到瓦沟镇,踏入镇上的那一刻,姚三春感觉四周空气都新鲜好闻些,她和姚小莲都忍不住探出头看镇上的一砖一瓦,一草一木。
钱兴旺也在打量镇上建筑与人群,不同的是,他的目光是带着审视的。
虽说钱兴旺来时一副很急着与田氏见面的样子,可真到了瓦沟镇,他反而冷静下来,姚三春暗自将之归咎于类似“近乡情更怯”的感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