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便中断,只剩重复的名字。
季执盯着那闪烁的光标,忽然觉得它像一根针,每闪一次就扎在指尖——原来今晚那场突兀的"英雄救美",源头在这里:
江雾透过实时监控看见消息,电话无人接听,恐惧瞬间压顶,于是风衣都来不及换,便踩着夜色冲过去。
日记停在这里,情绪悬在半空,没能收尾。光标继续跳动,像替主人无声呐喊:
"季执——"
后面的话被夜色吞掉,写不出的,是"我担心你",也是"我怕失去你"。
季执看着那片空白,第一次觉得,自己名字被反复书写,竟是如此沉重。
季执深深叹息,像把胸腔里所有闷气一次性放干净。
方才那一连串"发现"把他推到了边界——甚至越过了他偷偷划下的安全线:与人保持分寸,不涉深沼,不交付把柄。
最初察觉江雾的越界,他还存着侥幸,想着时间一久便能不动声色地抽身,像从一场应酬里礼貌退场。
可越往下看,他越清楚——脱身的可能,正被一条条监控、一张张女装照片、一页页"季执"日记,缠成死结。
那些隐秘的线,早已伸进他的日常、他的习惯、他的作息,把他绑在对方的世界里,动弹不得。
光标仍在空白处闪烁,像提醒:出口已被焊死,退路变成单行道。
季执合上手机,黑暗重新罩下来,他靠在床背,听见自己心跳沉稳却不再从容
——原来踏过那条线,不是轰然一响,而是轻轻一步,就已深陷。
季执懒得再追问,也没力气欣赏江雾那副"鸵鸟式"忏悔。
撑在床沿的手臂渐渐发软,他顺势往后一倒,身体陷进床垫,像陷进一团无声的云。
翻身、蹭枕、拉被,动作一气呵成,侧过身去,只留给房间一个沉默的脊背。
被子拉到下巴,呼吸很快沉下来——不是真的入睡,是给今晚所有尴尬、震惊与越界按下暂停。
黑暗里,他合上眼,连灯都懒得关,只把倦意裹紧,无声告诉身后的人:解释可以等,今晚他先关机。
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江雾屏住呼吸,一点点抬高视线——预备好迎接厌恶、愤怒,甚至恶心,却只看见一道背脊:
季执侧身睡在床沿,轮廓被月光削得柔和,呼吸均匀得像忘了屋里还有第二个人。
他怔了怔,像被死刑执行前碰上赦免的囚徒,轻手轻脚溜到客厅,关掉主灯,只留一盏走廊小夜灯。
回到床边,他小心合上门,锁舌"咔嗒"一声轻响,吓得他原地僵住。
确认床上的人没动,才慢慢爬上去。
单人床是当时凑合买的便宜货,弹簧老旧,经不起一点重量。
江雾刚撑上床垫,"吱嘎——"木质床板发出短促抗议。他吓得呼吸都停住,半跪在床尾,盯着季的侧脸。
酒味混着薄荷香从对方呼吸里散出来,像天然的安眠剂。
季执眉都没皱,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,安静得像被深海包裹。
江雾把被子从床尾轻轻勾起来,一寸寸拉到季执肩口。
随后他侧身躺下,面对着那道背脊,手臂悬在空中,隔着薄被虚虚环住季的腰窝——力道轻到几乎没有重量,却足够让掌心感受布料下传来的体温。
这是一个没有接触的拥抱,也是一场不敢声张的占有。
他小心地把呼吸调到最慢,鼻尖几乎能嗅到对方发尾淡淡的薄荷香,混着一点酒气,像深夜偷偷绽放的冷香花。
月光从百叶窗切进来,落在两人之间,银灰色的光带仿佛临时停战的边界,他不敢越过去,却也舍不得退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