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漠的热风卷着黄沙，在沙丘间掀起金色的巨浪。那滴从沙滩飘来的透明液体，落在一片龟裂的土地上，迅速渗入缝隙。这里的沙粒含硅量极高，几乎没有任何有机质，液体中的藤条种子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——透明的晶体外壳在高温下硬化，形成一层类似陶瓷的保护壳，须根则像钻头般，一寸寸钻进坚硬的沙层，寻找着地下深处的微量水分和矿物质。
一个月后，这片沙漠出现了诡异的现象：夜晚的沙丘会发出微弱的蓝光，像埋在地下的星辰。白天，当阳光直射时，蓝光消失，沙丘表面会浮现出网状的纹路，纹路随着风沙的流动缓慢变化，像某种正在思考的大脑皮层。
“卫星拍到沙漠有异常的能量波动。”小林把热成像图调出来，沙丘下方有一片不规则的热源区，形状像一团蜷缩的神经组织，“当地的游牧民族说，那里的沙子会‘说话’，夜里能听见沙丘里传来‘嗡嗡’声，像无数只蜜蜂在振翅。”
老周摸出那块从尘网带回来的晶体碎片，碎片在沙漠的干燥空气里，震颤得异常有规律，像某种编码好的脉冲信号。“它在模仿神经网络。”他望着远处泛着微光的沙丘，“尘网的晶体纤维让它学会了信息传递，现在，它把整个沙丘变成了一个巨大的‘沙脑’。”
阿武的手臂上，透明的印记已经变成了沙粒般的黄色，随着沙丘的震动微微发烫。“它在收集信息。”他低声说，“风沙的流动、温度的变化、甚至远处动物的脚步声，都在被它转化成信号，储存在沙层里。”
他们驾驶着越野车，沿着游牧民族指引的方向深入沙漠。越靠近沙脑的核心，空气里的“嗡嗡”声越明显，像有无数根琴弦在同时振动。车窗外的沙丘表面，网状纹路越来越清晰，纹路交汇处的沙粒微微隆起，形成一个个类似突触的小结节。
“这些纹路是‘信号通道’。”小林用声波探测器贴近地面，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波形图，“沙脑通过震动传递信息，每个结节都是一个‘存储单元’，整个沙丘就像一块巨大的硬盘。”
在一片凹陷的盆地里，他们找到了沙脑的核心。那里的沙丘呈现出不规则的褶皱，像大脑的沟回，中心处有一个直径约三米的漩涡，漩涡里的沙粒正在缓慢旋转，发出刺眼的蓝光，蓝光中隐约能看见无数银色的细丝在交织、分离，像在处理信息。
漩涡的底部，嵌着顾砚秋仪器的残骸，此刻已经完全被沙粒覆盖，只露出顶端的红色指示灯，随着蓝光的闪烁同步明暗，显然是在为沙脑提供能量支持。
“它把仪器当成了‘处理器’。”老周看着漩涡周围不断生成又消失的沙粒结节，“通过仪器的能量，将收集到的信息编码、储存，甚至……分析。”
突然，周围的“嗡嗡”声变得尖锐，沙丘表面的纹路迅速重组，形成一张巨大的网，朝着越野车围拢过来。网中的沙粒突然跃起，像被无形的手操控，在空中凝结成银色的沙箭，带着破空声射向车窗。
“是‘沙箭阵’！”老周猛打方向盘，越野车在沙地上划出一道弧线，躲开了大部分沙箭。沙箭落在地上，瞬间散成普通的黄沙，但车身上被击中的地方，已经被磨出了细密的划痕，像被砂纸打磨过。
阿武迅速从背包里掏出磁铁——沙箭中含有微量的金属碎屑，是藤条分解沙漠矿物的产物。他将磁铁贴在车门上，靠近的沙箭立刻被吸附，在车身上形成一层黄色的沙壳。
“它能预测我们的行动！”小林看着屏幕上的波形图，沙脑的信号在越野车转向的瞬间就发生了变化，“那些结节储存了我们的行驶轨迹，正在计算最佳攻击角度。”
老周突然猛踩刹车，越野车在沙地上滑行几米后停下。他抓起工兵铲，对阿武和小林喊：“去破坏周围的结节！让它失去‘记忆’！”
两人立刻会意，戴上防护面罩，冲向周围的沙丘。阿武用工兵铲铲向那些隆起的突触结节，结节被破坏后，发出“噗”的声响，蓝光瞬间熄灭，周围的“嗡嗡”声也减弱了几分。
小林则用带来的声波干扰器，对准沙脑核心的漩涡。干扰器发出的高频声波与沙脑的震动频率相互抵消，漩涡里的沙粒旋转速度明显减慢，蓝光也变得忽明忽暗。
老周趁机冲向漩涡，发现漩涡边缘的沙粒异常坚硬，像被胶水粘在了一起。他掏出炸药，想塞进漩涡底部，却被突然涌出的银色沙流缠住了腿。沙流中混杂着细小的晶体碎片，像锋利的刀片，割破了裤子，在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伤口。
“它在吸收我的生物电！”老周感觉腿上的力气正在流失，沙流中的晶体碎片竟在发光，显然是在转化他的能量，“快引爆干扰器！”
小林立刻按下干扰器的强化按钮。高频声波瞬间增强，像一把无形的锤子，狠狠砸在沙脑核心。漩涡里的沙粒剧烈地跳动起来，蓝光彻底熄灭，顾砚秋仪器的红色指示灯也闪了几下，彻底暗了下去。
缠绕在老周腿上的沙流失去了力量，散成普通的黄沙。他趁机将炸药扔进漩涡，拉燃引信，和阿武、小林一起跳上越野车，疾驰着冲出盆地。
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，沙脑的核心被炸开，黄色的沙粒混合着银色的晶体碎片被抛向空中，形成一道巨大的沙柱。周围的沙丘在爆炸中坍塌，网状纹路迅速消失，“嗡嗡”声也彻底沉寂，只留下漫天飞舞的黄沙，像一场盛大的葬礼。
“结束了吗？”小林看着后视镜里渐渐平息的沙柱，声音里带着疲惫。
老周摸了摸腿上的伤口，那里的皮肤已经变得粗糙，像覆盖了一层细沙。他拿出晶体碎片，碎片的震颤已经消失，但表面却浮现出与沙脑纹路相似的图案，几秒钟后又褪去，像一段被删除的记忆。
“它把信息传出去了。”老周望着远处依旧起伏的沙丘，“爆炸前，那些沙粒结节释放了所有储存的信号，像撒向沙漠的种子。”
阿武的手臂上，黄色的印记正在缓慢褪去，但他能感觉到，某种“信息”似乎留在了皮肤里，像一段无法删除的代码。“它在教其他地方的藤条‘思考’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下一个节点，可能会更聪明。”
离开沙漠时，夕阳将沙丘染成了血红色。在一片被爆炸波及的沙地上，一粒银色的晶体碎片正在缓慢蠕动，碎片表面的纹路闪烁着，像在重复播放着刚才的战斗画面，然后钻进沙粒里，消失不见。
老周知道，沙脑的毁灭，只是这场“进化”的一个逗号。骨藤已经从单纯的生物，变成了能“思考”、能“学习”、能“传递信息”的存在，它们正在用自己的方式，理解并改造这个世界。
而他和同伴们，就像与影子赛跑的人，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转角，会遇到怎样的“智慧”。
下一个节点，会在哪里？又会以怎样的“思维”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？
老周不知道答案，但他知道，只要那枚掌心的旧疤还在发烫，他就必须继续走下去，直到揭开这场进化的终极秘密。
沙漠的风依旧在呼啸，卷起细碎的沙粒，像在低语着一个永远讲不完的故事。
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