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从不会害怕这些,只会关心每天有多少钱进到他们口袋。有人看到这宅子,心中想的是钱;有人看到这宅子,心中想的是钱家父子的命。
而想要钱家父子命的人,此刻就出现在钱宅门前。
“江州巡抚苏大人到访!”
钱府的人被苏尚文的突然到访,惊得惶恐不已。门房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,护院们下意识挺直腰板,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。
许久未现身的钱万贯终于从内院奔出,脸上早已换上了谄媚的笑容,远远便躬身作揖:“不知苏大人大驾观临,有失远迎,还望赎罪!大人快请正堂上座!”
这一套熟稔的讨好,有些惊到躲在一旁偷看的常煜清。以为十恶不赦的钱万贯,会无法无天不把苏尚文看在眼中,结果真碰上,腰弯的比谁都快。
苏尚文微微颔首,算是回应,却未急着移步,反而在台阶上站定,望着门前那株价值不菲的百年罗汉松,淡淡道:“钱老板,这在宅院,景致甚佳。与本官的府宅相比,此处恍若仙境。”
苏尚文用自己的府宅与钱府相提并论,其下之意在打压。这句话犹如耳光,狠狠扇在钱万贯的脸上。
而身旁不曾开口的钱有财,心中凉了半截。苏尚文突然到访,动作快到他还来不及将罪名泼到莫念身上,他就先一步来钱府问罪。
钱万贯冷汗直流:“大人居官清廉,体恤百姓。钱某惭愧!明日,不,今日钱某便看放粮仓,捐银修葺善堂,定未大人分忧!”
一旁偷听的莫念,不知是该夸钱万贯机灵,转移重点有一手呢。还是要唾弃他不动脑子,不打自招呢。
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。
“哦?”苏尚文终于将目光从罗汉松上移开,落在钱万贯惊恐的脸上:“钱老板有次善心,自是江州百姓之‘福气’,不过江州百姓缺的不只是一次善行,少的是善心啊且要行的光明正大。若以善行遮掩恶迹,只怕是缘木求鱼、徒劳无功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依旧平稳,却字字诛心:“本官此次前来,出了体察民情,更要彻查陈年旧案,整顿吏治商风。钱老板作为江州独树一帜的商户,自当积极配合。”
他的这些话说得决绝,没有半分拐弯抹角。惹得钱家父子俩心如死灰,却激起莫念心中的敬佩之情。
好像这样活一次啊,不用与那些千年老狐狸虚与委蛇,最后还惹得一身骚。
说完,苏尚文抬脚步入钱宅,那背影从容不迫,步步踏在钱家摇摇欲坠的根基之上。
湖畔,欣赏完高手碾压蝼蚁的精彩对局的莫念,咂着嘴语气中满是回味:“实在佩服。”
他的现状,我的一辈子。
常煜清听见,傻傻地安慰:“你也很厉害的。”
看他那副模样,不似反讽,莫念苦口婆心:“以后除了我,你别随便相信其他人的话。”
“好。”
莫念轻叹一声:“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。你记住我滑下来的话,你要等的人,是位身长六尺、体型有些肥胖的男子,他还有个很显眼的厚嘴唇。到时候你提我的名字,他会明白的。”
“那你呢?”常煜清终是没忍住追问。
“我自然是有别的事,不过你放心,我在江州还有其他熟人,不会有危险的。”莫念莞尔,答得轻松。
常煜清有些半信半疑:“好。。。”
袖中那包‘蚀容散’被莫念捂的有些暖,不知道服下后,要多久能恢复。可转念又想,恢复与否,对她来说区别不大,反正都是要戴着面纱。不过午夜梦回时,怕是会被自己吓到。
“昨夜来得匆忙,今天我带你好好逛一逛江州城,权当散心了。”
其实江州的街巷与泗水县的无甚区别,吆喝的小贩、挑担的货郎,都是寻常景象、但总归是他们两人难得的闲暇时刻,所以莫念心中还是乐意浸在这烟火气里。
常煜清照常买了两串糖葫芦,莫念咬了一口,觉得这儿的糖葫芦有些酸,忍不住皱眉。身旁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。
“常公子嗜甜?”
“算是,吃了甜,心情会变好。”他小口吃着,脸颊被糖葫芦撑得鼓起,右眼尾有颗淡痣也跟着软了几分,这副样子竟然有些。。。。。可爱?
莫念有些唾弃自己的这种想法,很吓人的。
思绪回神,她摇了摇头,低笑一声。抱着胳膊并肩与常煜清走在繁华的街道上。茫茫人海中,只有身旁的人能带给她一丝安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