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管理员”。
这个词让蝙蝠洞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。不同于“听众”那种基于本能的贪婪，也不同于“欧米伽”那种充满妄想的狂热，“管理员”这个词本身，就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和权限感。
瑞奥眼中的银光缓缓平息，但那份深切的忌惮并未消失。他凝视着星图上那逐渐消散的能量签名痕迹，仿佛能透过虚空，看到某个正在远去的、无比庞大的存在。
“……他们负责……维护‘系统’的整洁。”瑞奥的声音很低，带着一种布鲁斯从未听过的、混合着敬畏与疏离的语气，“清理冗余数据，修复逻辑错误，驱逐……‘异常’。”
他的目光转向布鲁斯，绿色的眼眸中清晰地映照出黑暗骑士的身影。
“我……”瑞奥轻轻吐出一个字，后面的话语似乎难以启齿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。
他就是那个“异常”。
一段“写错了地址的代码”。一个不属于这个宇宙的“冗余数据”。一个需要被“清理”或“修复”的逻辑错误。
布鲁斯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。他一直试图理解的瑞奥的起源，此刻以最残酷、最直接的方式揭晓了一角。瑞奥并非某个实验室的造物，也不是异维度降临的神明，他更像是一个……流亡者。从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、更高层级的“系统”中意外坠落至此的流亡者。
而如今，“系统”的“管理员”，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个“错误”的存在，并且开始了初步的“扫描”和“定位”。
“他们……会怎么做？”提姆的声音干涩，他同样被这个推论震惊了。
“……取决于‘错误’的类型和影响。”瑞奥回答，语气恢复了那种令人不安的平静，仿佛在陈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，“如果只是轻微干扰……可能会尝试‘修复’或‘回滚’。如果影响过大……或者无法修复…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，但那双绿色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冰冷，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“湮灭”。
“欧米伽计划”想要“回收”他，利用他打开“门扉”；维度存在觊觎他带来的“现实扰动”，视其为食粮；而现在，又出现了来自“系统”本身的、“管理员”的威胁，要将他作为“错误”清理掉。
瑞奥·韦恩，这个银发绿眼的少年，仿佛一个行走的灾厄中心，吸引着来自不同层面、怀揣不同目的的觊觎与杀机。
“能躲开他们的扫描吗？”布鲁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思考对策。
瑞奥摇了摇头。“很难。我的‘痕迹’……就像黑夜里的灯塔。除非……我能完全‘兼容’这个宇宙的底层规则，或者……找到办法暂时‘屏蔽’掉我的核心信号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‘欧米伽’的那些仿制品……虽然劣质，但它们的运作原理，某种程度上……像一层粗糙的‘绝缘漆’，曾经在一定程度上干扰过我的信号。这也是他们最初能一定程度上‘隐藏’研究我的原因。”
布鲁斯立刻抓住了关键。“也就是说，如果有更高级的、基于同样原理但更完善的‘绝缘’技术，就有可能暂时避开‘管理员’的扫描？”
“……理论上是。”瑞奥表示同意，但眼中并无乐观，“但那种技术……‘欧米伽’没有。也许……‘终极’那里有？但他们想用我来打开‘门’，得到它。”
局面陷入了令人绝望的死循环：要躲避“管理员”，可能需要“终极”的知识或技术；但获取这些，又需要打开“门”，而这会立刻引来“欧米伽”和维度存在的疯狂争夺，甚至可能直接导致“终极”降临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还有一个问题，”提姆插话，他指着屏幕上“欧米伽”信息碎片中的“备用门扉”字样，“如果‘管理员’在扫描瑞奥的信号，那‘欧米伽’试图打开的‘备用门扉’，会不会……也被‘管理员’注意到？”
布鲁斯和瑞奥同时一怔。
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性。“欧米伽”就像一群在黑暗森林里点燃篝火、试图召唤野兽的傻瓜，他们不知道，篝火不仅会吸引来他们想要的“野兽”，更可能引来巡视森林的“护林员”！而“护林员”对待胡乱点燃篝火的人，态度恐怕不会比对待“异常”好多少。
“‘门’被强行打开的瞬间，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和规则扰动……”瑞奥喃喃自语，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，“那就像……在‘管理员’耳边敲锣打鼓。”
到那时，可能不仅仅是瑞奥这个“异常”会被清理，连同试图开门的“欧米伽”，乃至整个地球，都可能被视作需要“修复”的感染区。
危机从未如此迫在眉睫，也从未如此错综复杂。他们不仅要对付“欧米伽”残党，要警惕维度存在，现在还要想办法在“系统管理员”的眼皮底下隐藏起来，甚至可能要阻止“欧米伽”那自杀式的开门行为，以免引来灭顶之灾。
布鲁斯看着瑞奥，少年站在巨大的星图下，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来自宇宙深空的冰冷目光所碾碎。但他站得很直，绿色的眼眸中除了最初的恐惧，更多的是一种直面命运的平静，甚至……一丝决然。
他不仅仅是“钥匙”，是“麻烦”，是“调律者”，是“静默权柄”。
他是一个被多方追猎的流亡者。而蝙蝠洞，是他最后的避难所。哥谭，是他暂时的“锚点”。
黑暗骑士深吸一口气。局势前所未有的黑暗，敌人强大到超越想象。但他不会放弃。他承诺过庇护。
他走向主控台，声音低沉而坚定，如同磐石：
“维克多，调动所有资源，全力分析‘管理员’的能量签名，寻找其扫描规律和可能的盲区。提姆，继续深挖‘欧米伽’残党线索，我们必须在他们启动‘备用门扉’之前阻止他们。”
然后，他看向瑞奥。
“我们，”布鲁斯说，“需要谈一谈，关于如何给你打造一件‘隐身衣’。”
瑞奥看着布鲁斯，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，那冰冷的、属于“流亡者”的疏离感，似乎融化了一丝。他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
战斗的层级，再次提升。从城市街巷，到维度裂隙，如今，已升至关乎存在本身合法性的……宇宙级追猎。而蝙蝠侠与他的“异常”之子，将并肩面对这场最终的考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