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得的凉爽,王朋义心里有些烦闷,便也没让人赶车,就拿了把伞缓缓朝前走去。
昨夜下了一晚的雨,青石地面上却没积水,只有些湿润。
祖父说的没错,他父亲确实是个只顾着学问的酸腐大儒,带有文人特有的清高和骄傲,也有某些儒士会有的柔软心肠。
忧国忧民,可又厌恶官场,看不懂那些尔虞我诈,因而父亲从未被委以重任,只做一个讲经辩经的大儒名仕。
王朋义与父亲不同,他能看得清局势。
但他又与父亲一样,同样厌恶那些勾心斗角,厌恶权势倾轧。
可没有办法,身为王家子弟,他接受了家族给他最好的一切,也该为家族付出一切。
他知道祖父今日会出门,会去见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上官,他们会把剑尖指向皇宫,指向那位来历不明的九公子。
谁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目的,但只是出于忌惮,为了防止未来有更多的所谓变数,他们就要剥夺一条鲜活的生命。
而王朋义深知这一切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。
这不是第一次,也不会是最后一次。
肩膀忽而被人轻拍了下,王朋义从思绪中抽神,侧头就见着与自己身高相仿的俊美男子。
男子穿着松松垮垮不怎么合身的墨绿色长袍,微卷的长发披散着,伴着不时拂过的凉风,发丝不安分地飞舞,如它的主人一样离经叛道,自由潇洒。
王朋义不自觉地露出了笑,道:“其琛,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?”
“自然是佳人有约,饮酒作乐。”
王其琛手中折扇撑开,轻轻摇晃,一双狐狸眼中闪着澄亮的光,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儿。
王朋义就笑:“真羡慕你,成日里没心没肺地傻乐。”
“堂哥这是取笑我呢。”
“如何?你要取笑回来?”
“那不会,我那么多堂哥,就你对我最好了。”
王朋义斜了他一眼:“又缺钱花了?”
“堂哥懂我。”王其琛笑眯眯道。
王朋义哼笑一声,从怀里拿出荷包,没等打开就被身边人直接抢了去。
“钱拿走,荷包是你嫂子绣的。”他道。
“知道。”王其琛拿了几锭金子出来,把荷包还回去。
王朋义将瘪了一大半的荷包放进胸口,道:“倒是轻巧了些。”
王其琛便乐不可支。
两人到了神武大街前分道扬镳,王朋义觉着自己烦闷的心情都好了不少。
王其琛则慢悠悠一路走,总算是赶在下雨前到了锦绣坊。
锦绣坊最好的酒楼便是属于皇帝的锦绣酒楼,位于整条街最中心,里面一应东西都是最全的,就连说书先生都是京城第一快嘴。
王其琛刚踏入锦绣坊没走几步,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他便将扇子遮在头顶,快步朝锦绣酒楼而去。
这个时间的酒楼还没正式开门,只有小二们在忙碌着准备迎客。
王其琛常来,在酒楼最上面还有间卧房,因而来的早了或者喝酒喝的晚了,他就直接宿在这。
他熟门熟路来到酒楼,正往屋里进,就与一人擦肩而过。
他踏入门内,放下扇子转身。
只见着一穿着劲装戴着草帽的男人背影,只一眼那人便已经消失在街角,速度之快,绝对是个高手。
“霁月公子来了。”掌柜子亲自迎上来,“外头冷,您快进来坐。”
王其琛字霁月,因为总被人叫着调侃,王其琛自己又不在意,于是渐渐的都成了他的称号。
“刚那人是谁?”王其琛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