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寅说道:“原来俩位兄台都是举人,在下甚是佩服。在下至今不过秀才而已,侥幸偶得案首。
今日见两位师兄学问高深,我这点微末功名,着实难以启齿。”
孟靖闻言,略略吃惊,区区一介秀才居然力压一众诸子监学子,拔得头筹?
要知诸子监除了祭酒、司业、各省学政推荐的优监之外。
还不乏举监和贡监,其中哪个不是学富五车之士?
普天之下还有这般秀才?
李慎见孟靖神情惊异,见怪不怪的笑道:
“这说明仁守兄才华横溢,不屑功名,举人原也没什么难的,不过是念几本书,略识几个字,举手之间罢了。”
林寅看李慎气定神闲之态,未必像在吹嘘,毕竟每个人的天资禀赋不同,对于同一件事感受到的难度也是大不一样的。
天才通常很难理解凡人的纠结与困境。
孟靖闻言,话锋一转,说着那一口乡音,夸赞道:
“用修兄所言正是!像仁守兄这般才学,取功名不过探囊取物一般,全凭个人心意罢了。”
“岂敢,岂敢。还要多与两位兄台请教,切磋。”
看来这俩位都是举监身份进入的诸子监,学问在年轻一辈里,都算一流的。
虽然与孟靖只是初次相识,但林寅已能察觉他那喜怒不形于色之容,巧言令色之风。
不由得感叹,心相如一,此人当真是个吃社会饭的。
孟靖来诸子监就学,为得不是学问,而是为了交游才俊,为将来入仕铺路。
看林寅相貌堂堂,说话不显山不露水,一时竟猜不出他的斤两,心中也愈发好奇。
孟靖是个善于待人接物,八面玲珑之人,最是喜欢用些花言巧语的夸赞,套出进一步的信息。
孟靖试探道:“这仁守兄,当真不慕名利,我听其他师兄们曾说,先前从未有过甲等学子不选儒家的。
若仁守兄也是儒家学子,我们早早便能相识了,何必迁延日久,拖至今日?”
孟靖有此言,这属正常,毕竟诸子监成立时间不长。
绝大部分学子,还是自幼接受的儒学教育,能进诸子监的,哪个不是饱读诗书之人?
像林寅这样的天外来客,接受现代化教育,充满思辨,学贯中西的才是当世之稀有。
林寅说道:“实不相瞒,在下所学杂驳,若无诸子监这百家争鸣之所,我不过是一介旁门左道的狂生罢了。”
李慎也是狂生,听闻林寅也有几分性情,说道:
“狂生又如何?子曰:‘不得中行而与之,必也狂狷乎’,
狂者进取,狷者有所不为,总好过那些捧着圣贤书却只会拾人牙慧的腐儒。”
孟靖已了解俩人性子,便顺着他们的话头,赞同道:
“好男儿正应有狂意,凭借一股狂气,建功立业,扫清污秽,还天下一个清平之世!”
林寅也有所触动,顺口便吟诵起来:
“丈夫只手把吴钩,意气高于百尺楼。一万年来谁著史?三千里外欲封侯!”
李慎闻言,心中大悦,诸子监的青年才俊,尚未经历朝堂之黑暗,世事之艰难,都还存有几分经世济民的意气。
“仁守兄,果然有才学,你这首诗,极合我意。远迈甲等,名不虚传!”
孟靖听闻这诗中意气,自信勃发,肆意纵横,不仅才学非凡,也定然是个世家子弟,这般人物,断没有放过的道理,抚掌笑道:
“说的太好了!今日能结识仁守兄,当真是投缘投理。待见完了夫子,由小可做东,我们共饮几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