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底层夹板,彼得悄悄將破旧的制服藏起来,伸手再次摸了摸挎包中的药瓶与氧气瓶。那药瓶里装著他好不容易从医疗区偷来的珍贵药剂,希望能给妹妹缓解咳嗽症状的,而氧气瓶则是为了应对底层甲板偶尔出现的有害气体泄漏。
此刻,他正低著头走在底层甲板,向著家的方向赶去。他儘可能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,脚步轻而急促。底层甲板昏暗的灯光闪烁著,投下斑驳的影子,仿佛在诉说著这个破败地方的无尽悲哀。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混合气味,那是汗水、垃圾和腐烂的味道,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。
彼得知道最近底层甲板越来越不安全了。整艘船上的一些人不知为何开始有了一些古怪的信仰。什么勇气之神、健康慈父、欢乐公主、智慧先知之类的。这些名字听起来荒诞不经,却让那些信徒们痴迷不已。
他们会在衣服上涂上一些古怪的標誌,甚至是直接用刀雕刻在皮肤之上。这些图案五八门,但以一种由八个箭头组成的星星图案最为常见,给了彼得最深的印象。
彼得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那个八芒星图案的情景。那是在一次偷东西的时候,他躲在角落里,看到一群身上有著那种八芒星图案的人,从一对夫妻手中抢过一个死去的孩子。那是个死去的男孩,彼得猜测他大约也就四五岁。那对夫妻紧紧护著孩子,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。那些信徒却毫不留情,用刀与铁管威胁夫妻交出孩子。
夫妻拒不服从,那群信徒就用铁管一棒子敲碎了丈夫的头盖骨,又用匕首在妻子的腹部捅了七八刀。鲜血四溅,那对夫妻的惨叫声在底层甲板迴荡,彼得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,只能眼睁睁地看著。之后,彼得看到这群信徒將男孩分解並生啖,夫妻的尸体也被带走。那一刻,彼得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,但他不敢与他人诉说,只能將这些记忆深埋心底。
他加快了脚步,很快来到了母亲与妹妹所在的舱室。他轻轻打开门,小心翼翼地走进去。彼得手疾眼快地接住半空中落下的空罐头,防止这个报警器吵醒母亲与妹妹。罐头是他们用来提醒有人靠近的小装置,虽然简陋,但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却能救命。
彼得看著母亲躺在破床上,怀里抱著妹妹。母亲的面容憔悴,头髮凌乱,身上穿著破旧的衣服,却依然紧紧抱著妹妹,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靠。见两人没事,彼得鬆了口气,轻手轻脚地把挎包放下
彼得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破碗,里面是由尸体淀粉製作的糊状食物。这种食物难以下咽,但却是他们唯一的口粮。飢肠轆轆的彼得用金属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,咀嚼著这没什么味道的食物。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,但很快,他的笑容凝固了。
好似直觉一般,彼得感觉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不对。他不知道为什么,但就是有那种感觉。彼得放下勺子,环顾四周,试图找出不对劲的地方。房间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熟悉,母亲、妹妹,旧床与金属桌子,没別的了。
等等,彼得看向母亲怀中的妹妹,妹妹的咳嗽停止了,这令整个房间变得无比安静。冥冥之中,彼得祈祷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,他伸手过去摸了一下妹妹的脸,还是温暖的,这令彼得鬆了一口气。
然而,他还是意识到有点不对,温度太低了。彼得伸出手指摸向妹妹的鼻孔,什么都没有,没有呼气也没有吸气。其实温度已经低於正常体温了,只是刚才他太过慌张没有注意到。
彼得伸出手指摸向妹妹的鼻孔,什么都没有,没有呼气也没有吸气。其实温度已经低於正常体温了,只是刚才他太过慌张没有注意到。
此刻,彼得懵了,他不知道该怎么做。叫醒母亲,然后母亲的哭声令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?
不,那群吃人的信徒也会知道的。彼得想起那对夫妻的结局,他知道母亲不会同意让他们带走妹妹,他也不同意。可现在该怎么办?
彼得这个13岁的少年大脑飞速运作,很快他做好了决定。
他先轻手轻脚地將挎包腾空,非常小心地从母亲怀中轻轻抱起妹妹,儘可能不碰到母亲。她的身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,彼得的心中涌起一阵酸楚。也许是彼得足够小心,也许母亲实在太累了,这並没有吵醒她。
彼得將妹妹小心地放入挎包之中,盖好盖子,再次换上了破旧的制服,挎在左肩之上,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。他回头望了一眼母亲,她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平静,仿佛在做一个甜美的梦。彼得轻轻关上门,带著妹妹踏上旅程。
彼得开始在底层甲板中前进,即使这意味著他必须面对那些信徒,以及那些无情的机械和危险的环境。底层甲板的通道狭窄而曲折,墙壁上布满了裂缝,偶尔有污水从裂缝中渗出,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。
彼得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巡逻的机械教士,他们的眼睛如同扫描仪一样,能够穿透最黑暗的角落。彼得知道,一旦被发现,他和妹妹都將陷入危险之中。
他小心地躲过那些隱藏在阴影中的信徒,他们的眼睛闪烁著疯狂的光芒,手中握著锋利的刀刃,隨时准备將他妹妹的躯体吞噬。
彼得的內心充满了恐惧,但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弃。母亲告诉过他“身为哥哥你一定要保护好她。”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,时刻刺痛著他的心,也给了他前进的力量。
彼得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危险区域,有几次他都几乎被抓住。一次,他刚刚躲进一个废弃的舱室,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信徒们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对话。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。
彼得紧紧抱著挎包,身体紧贴著墙壁,大气不敢出。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,他才鬆了一口气,但紧接著又听到机械教士的扫描声,他只能再次躲藏。好几次他都几乎失去希望,但他没有放弃,他知道,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,他就不能放弃妹妹。
最终,彼得来到了荣光女王“铁血號”的舰尾处。他来到离子管道的旁边,这是一个巨大的机械结构,它的內部充满了炽热的等离子体,这些等离子体被用来驱动战舰的动力系统。
管道的表面散发著耀眼的光芒,周围的空气都因为高温而扭曲。彼得知道,只要將妹妹的躯体投入这个管道,她的躯体就会被等离子体分解,成为基本的原子,飘散在虚空之中。
他从挎包中抱出妹妹的遗体,紧紧地抱著她。彼得学著母亲轻轻的亲亲一下妹妹的额头,感受到妹妹更加冰凉的体温。妹妹的身体已经冰冷,彼得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,泪水滴落在妹妹的脸上,顺著她的脸颊滑落。
他想起妹妹曾经的笑容,想起她咿呀学语的样子,想起她紧紧抓住他的手,叫他“哥哥”的时候。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,让彼得的心中充满了悲伤。
彼得的內心充满了痛苦和挣扎,他知道这是一个残酷的决定,但他也知道,这是唯一能够保护好妹妹遗体的方法。他从挎包中抱出妹妹的遗体。
最后,彼得做出了决定。他將妹妹轻轻地托举出围栏,伴隨著彼得的放手,妹妹被破布包裹著的身体因为重力而下落,逐渐接近下方汹涌的等离子体。她的躯体在一瞬间就被等离子体分解,找不到一点剩下的痕跡。彼得站在那里,他的心中充满了空虚和痛苦,但他知道,他做出了正確的决定。
他闭上眼睛,任由泪水肆意流淌。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,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毅。
他转身离开,向著家的方向走去。他知道,他还有母亲需要照顾,他不能倒下。底层甲板的灯光依旧昏暗,但彼得的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。他相信,总有一天,他们会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