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宋的经济发展太快了,物价上涨的自然也快,太祖朝的时候三百文钱一个月確实也是勉强够用,可这眼下都神宗朝了啊,况且就这三百文钱,大多数时候也是拖欠的,不让军队自谋生路,让人饿死么?
真宗朝开始,朝廷对军队经商就已经是默许了的,江寧这边还设置了专门的江寧织务厢军,仁宗朝的时候,西夏战爭爆发,首创军中回易制度,不久后就全国军队纷纷效仿了,也就在今年六月,朝廷甚至直接下了明詔文件,“营运补餉”,就是放开了手脚让你们厢军自谋生路的意思。
要知道北宋之所以商业如此发达,这和北宋的军队经商也是脱离不开干係的,比如河北军的木匠活那是全国知名,谁都知道全国最好的木匠在河北军中。
他们江南这边不以木匠闻名,但是烧砖可是一把好手,江寧附近的壮成军岁烧砖石二十万,远近驰名,百姓用了都说好,就连那汴梁城,都要专门来江寧这边採购。
而除了烧砖之外,这边厢军的第二大业务就是织机部件代工了,第三业务是修船租船,甚至是还有胆子大的敢去日本走私硫磺。
这边本来就是军械和民械混產的,作院兵早就已经是他们陶家的代工厂了,陶家和本地军队的关係也是极深极深,水师每年帮他们运茧运丝运绸,工匠兵帮他们代工做织机,
军属给他们家做工,都快成了他们家私军了。
所以眼下王安石这般大发雷霆,大家实在也是真没怎么当回事儿,朝廷都已经有了明詔让大家做生意代军餉了,轮得著你一个知府在这大喊大叫么?跪一下给你面子,那还是为了不让陶敦贤为难罢了。
陶敦贤自己也没將此当回事儿,还是那话,他们现在军队经商都已经有了明詔了,已经从潜规则变成明规则了,完全合理合法了。
至於说拆毁神臂弓的弩机,不都说了么,忙完这一阵工厂走上正轨了再给你安回去。
要知道同样是在今年,两浙路的禁军都已经在质押军械,以换取做生意的本钱了,他们不就拆点神臂弓么,怎么了呢?
王安石也是无奈,发了一通火之后,心中虽是悲凉,却也无可奈何,说到底,还不都是没钱闹的,这世上除了制度王法之外是要讲朴素真理的。
有一条几千年都没变过的朴素真理是:端谁的碗,听谁的管。
这样的朴素真理是永远超不过所谓的制度王法的,
北宋的军队战斗力差也並不全是以文治武的锅,而是这些军队,端著的到底还是不是朝廷的碗,恐怕这都已经是个说不清的问题了。
朝廷没钱么,某种程度上这些军队確实也都是他们陶家养的,他们端的早就是陶家的碗,王安石愈发下定了自己一定要变法强国,缓解朝廷的財政压力的想法,即便是朝廷,
你也得先给人家军队发足了,而后才能提管理的事儿。
“股票?原始股?”王安石又听到了完全不懂的词汇,压下了心头的怒火,疑惑地问道。
“就是这种。”
陶敦贤拿出了一张类似於飞票的东西,递给了王安石看。
“只要有这个东西,就是咱们江寧纺织公司的股东,王小官人的意思是,眾人拾柴火焰高,谁都可以当这工厂的股东,每李分帐,都是根据这股票来分的,公司还会按月出月报,以邸报的形式向所有的股东们披露经营情况。”
“而所谓的原始股,也是王小官人的一个说法,他说眼下公司初创,这个时候来入股,最是划算,尤其是有著一技之长的工匠,缺人缺的厉害,只要你愿意来签订一个五年期的工契,就给你一张股票,要是能將两名以上的徒弟带出师,就多给一张股票,若是能提出有用的技术建议,就再给你一百张股票起。”
这下,王安石终於明白了,指著那些水师道:“所以说这些水师和禁军的工匠,也是来赚这原始股的了?那军队了?不回军队了么?”
陶敦贤沉默不语。
王安石嘆息了一声,也便没有了言语,军队的事儿,不是他这个知府能管的,眼下也確实不是管军队的时候。
隨手挥了挥让人都起来,王安石其实差不多已经明白这个工厂是怎么回事儿了。
“江寧本地的织造户,都可以用他们自己的纺织机来入股是吧。”
“对,不过除了我们陶家的织机,也都要改进。”
“买股票筹集来的资金,大多也都去外地买织机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