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蕊都忍不住要为孙泽掬把同情泪了。孙教授该有多不待见他,才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二道茬的罪。
孙教授查看完几个病人,正等在治疗室门口,看也不看自己外孙一眼,只神情热切地盯着何半仙“何大夫,别走,这药膏您熬了这么多,天又这么热,别浪费了,咱们今天用掉。”
何半仙龇牙咧嘴“孙教授,你们这些文化人都狡猾。说好就一个人,现在搭上一个还不算,你还打算把全楼的人都给算上我就是一算命先生,我不是大夫。”
“哎哟,国家不富裕,人民生活多艰难,广大群众都看不起病。浪费可耻,要物以致用。”孙教授冲研究生使眼色。
所有用过药膏的人都跟进观察,看骨折伤口的愈合情况。
传统医学吃亏在哪儿吃亏在没临床研究数据作为支撑。全凭人们一张嘴传,根本不具备说服力。
何半仙手上的秘方,孙教授自己亲身用过。效果有多好,她再清楚不过。
既然是好东西,就该拿出来造福大众,不能就这么传着传着传没了。医学越发达,迷信大师发功治病的人就越少。
孙教授转过头,瞪了眼外孙“还不赶紧起来,打算霸占治疗室啊”
林蕊赶紧扶孙泽下治疗床上轮椅。
不受长辈待见的孩子,就得有点儿眼力劲。
正文谁都不吃亏
林蕊推着孙泽要回病房。
孙泽赶紧喊停“别别,我都在那房里头闷了两天,麻烦您可否让我呼吸口清新的空气”
他外婆多狠的心。
孙教授不是一视同仁,而是对自己的血亲分外下得了手。
明明有双人间跟八人大病房两种选择,他又不会少了医院一分钱。护士站都给安排好床位了,孙教授眼睛一抬,直接把好床位又转给位烂腿的农村少年。
他立刻被调换进左边睡觉打呼右边臭屁不断的八人间之中。
“整整两晚上,我一分钟都没合上眼。”孙泽两眼发直,坚持要去楼下小花园呼吸新鲜空气。
再这么下来,他不是死于脚踝骨折,而是倒在睡眠不足上。
林蕊自言自语道“我现在相信雷震军长真的存在。”
孙泽吓得浑身一个激灵“你别张口就来啊。我可不想跟小北京一样吃枪子儿。”
“这你放心,仗都打完了。”
孙泽哈哈大笑“战争是永远不会有结束的一天,除非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全都不存在了。那才真是天下太平。”
林蕊推着轮椅下电梯,碰上芬妮跟苏木在楼梯口徘徊。
她奇怪道“你俩在这儿干什么住院费交了没有多少钱”
林蕊拿过收费单子看,顿时傻眼。
大约是她根深蒂固的陈旧观念,她一直以为现在看病非常便宜,却忽略了根生叔叔经过历时十多个钟头的顶尖手术,又住院一个月观察治疗的事实。
去镇上卫生院顺产生孩子尚且要一百块起步,何况是根生叔叔的情况呢。
根生叔叔的三根手指头,花费了一千五百块钱。
“医生护士一直都没催。”芬妮低下头。她清楚这是看在孙教授的面子上,她也从手术后就知道花的钱不少。
她每天晚上拼了命地捉知了猴,蕊蕊给了她八十块钱。这都赶上她家一年养的鹅卖掉挣的钱了。
可是比起昂贵的医药费,这些根本是杯水车薪。
家里头没钱,倘若有钱的话,她爸爸再生气也不会拿自己的手指头开玩笑。
苏木同情地看着芬妮,却爱莫能助。
他跟蕊蕊挣的钱全让嬢嬢给收走了,嬢嬢也不许他们再去做生意。
林蕊皱眉“这应该是你爸妈操心的事情。”
芬妮才多大,今年不过十四岁,家里头大人脱不开身,让她上来接爸爸出院也就算了,哪里还能装死,就让她空着手进城
“我妈现在下床走路都头晕,人快熬成干了。我姐给了我钱。”她掏出个手绢,一张十块钱,里头总共是三十六张。
芬妮没说出口的是,她知道姐姐在攒自己的嫁妆。现在家中添了弟弟,以后姐姐出门更加不要指望父母能拿出什么样的嫁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