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杯根据原主记忆本该此刻送上的、用晨曦花露泡了三遍的“寒烟翠”灵茶？
呵，谁爱泡谁泡去。
前方，宗主正对谢寒舟做最后的叮嘱：“……寒舟，此次下山，追缴那魅狐虽要紧，但亦需谨记，妖物诡诈，善于蛊惑人心，万万不可轻敌。”
谢寒舟微一颔首，侧脸线条冷硬，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：“弟子明白。”
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个往日里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小尾巴。
队伍出发。
层云宗此次下山人数不多，算上她和谢寒舟，统共五人。
皆是宗门内年轻一辈的佼佼者——当然，原主阮姝除外，她能来，纯粹是靠死缠烂打磨来的一个名额。
御剑飞行，罡风猎猎。
阮姝努力控制着脚下这柄花里胡哨的飞剑，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队伍末尾。
她尽量屏蔽掉前方那道过于引人注目的背影，将所有注意力放在稳住身形和熟悉原主那半生不熟的御剑术上。
即便如此，某些细微的变化依旧无法完全掩盖。
比如，中途休整时，谢寒舟习惯性地在原地站定，等了片刻，却发现那个总是红着脸、手忙脚乱掏出用暖玉盅温着的点心的身影，这次正蹲在远处溪边，认认真真……在研究溪水里有没有鱼？
他微微蹙了下眉。
又比如，日落时分，寻了处破旧山神庙歇脚。
弟子们各自打坐调息。谢寒舟甫一坐下，眼风下意识地扫向某个角落——以往，那个位置会立刻递上来一个绣着歪歪扭扭青竹的软垫，还有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热茶。
而今天，角落空荡荡。那个叫阮姝的小师妹，正凑在另一个女弟子旁边，小声请教着一个基础至极的避尘诀，眼神专注，从头到尾，没往他这边瞟过一眼。
山庙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。
谢寒舟面无表情地闭上眼，试图入定。可平日里早已习惯的、那道几乎要将他灼穿的炽热目光骤然消失，竟让他觉得周遭有些过分的……空寂。
他再次睁眼，看着跳动的火焰，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。
第二天傍晚，抵达山脚下的小镇。
狐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一带，已经有好几个年轻男子失踪，镇上人心惶惶。
入住客栈时，阮姝毫不犹豫地选了离谢寒舟最远、紧挨着另一位师姐的那间房。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。
安置妥当，五人下楼用饭。饭菜刚上桌，阮姝正默默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，一道冰冷的声线骤然响起，砸得整个饭桌瞬间安静。
“阮姝。”
阮姝筷子一僵，几乎能感觉到同桌另外三位师兄师姐投来的诧异目光。她硬着头皮抬头，撞进谢寒舟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。
他看着她，语气听不出喜怒，却无端让人压力陡增：“你今日为何不给我泡茶？”
“噗——”
坐在阮姝旁边的三师兄没忍住，一口汤呛在喉咙里，咳得惊天动地。
阮姝头皮发麻，她努力挤出一个符合原主“娇憨”人设的、傻乎乎的笑脸，声音放软：“大师兄，我…我看你一路都很忙，怕打扰你……而且，而且我的茶叶上次好像用完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