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寒舟依旧在她对面的榻上打坐,呼吸平稳,可她分明能感觉到,那如有实质的目光,一夜都未曾从她身上离开过分毫。
天刚蒙蒙亮,谢寒舟便撤了房间禁制。
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叩门声,是二师姐林婉清的声音:“大师兄,小师妹,你们醒了吗?镇东李员外家出事了,他们家小公子昨夜……情形有些不对,像是被妖物迷了心窍。”
谢寒舟睁开眼,寒眸中没有一丝刚醒的朦胧,清明冷冽得吓人。
他扫了一眼蜷缩在榻上、脸色苍白的阮姝,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知道了,这就来。”
他起身,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道袍,走到阮姝榻前。
阮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。
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让他周身的气温又降了几分
他伸出手,不是碰她,而是拿起了昨夜被他收回、此刻又放在她枕边的那支白玉兔子发簪。
“抬头。”
命令式的口吻。
阮姝僵硬地抬起头。
他俯身,动作有些笨拙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固执,将那支发簪——这支被他动了手脚、藏着另一重标记的发簪——簪入了她的发髻。
微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耳廓,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。
他仔细端详了一下,似乎满意了,才直起身:“走吧。”
阮姝摸着发间那支冰冷的簪子,只觉得有千斤重。
她沉默地跟在他身后,像被无形线牵引的木偶。
李员外府上早已乱作一团。
富丽堂皇的卧房里,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面色潮红地躺在床上,眼神涣散,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“仙女”、“好香”,时而痴笑,时而挣扎,几个家丁都按不住他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、甜腻的异香。
阮姝一闻到这个味道,左手手背就是一阵轻微的灼热。
是那只狐妖!他果然还在镇上,甚至更加肆无忌惮!
谢寒舟的脸色瞬间沉冷下去。他上前一步,并指探查少年眉心,指尖灵光一闪,少年的额头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极淡的、桃花形状的粉色印记。
“是魅术。”谢寒舟声音冰冷,“妖物并未远离,可能还在府中。”
李员外和家人吓得面无人色,噗通跪倒在地:“求仙长救命!求仙长救救我儿!”
谢寒舟手腕一翻,数道符箓激射而出,瞬间贴在房间四周,组成一个简易的困阵。他目光锐利如鹰隼,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,冷声道:“妖物擅幻化,诸位紧守心神,勿被其迷惑。”
房间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,人人自危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阮姝也被这紧张气氛感染,下意识地往谢寒舟身边靠了靠——至少,这里目前看起来是最安全的。
然而,就在她靠近的瞬间,异变陡生!
床榻上那原本痴痴傻傻的少年,眼中猛地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,力气暴涨,猛地掀开了按着他的家丁!
他动作快得不像人类,直扑离他最近、正背对着他查看符阵的谢寒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