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常欢顿了顿,用手语回应道:梁王待臣妾极好,并未欺负臣妾。
赵弘看向梁誉:“王妃说了什么?”
梁誉道:“他说,臣对他很好,并没有欺负过他。”
赵弘不禁笑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少顷,又问楚常欢,“朕听说,王妃原是平夏城冀翼军第三指挥使姜邵之女,如今你已是梁王正妃,朝廷理应修缮姜指挥使之墓,不知王妃是否还记得令尊的埋骨地?”
皇帝这番问话着实出人意料,梁誉从未向楚常欢提过姜芜的身世,若他回答不出,势必会引来圣上的猜疑。
梁誉正要寻个由头替楚常欢遮掩过去,却见他兀自比划起来,竟是说出了姜芜父亲的葬身之所。
赵弘笑向梁誉道:“朕看不懂王妃的手语。”不等梁誉开口,赵弘又道,“罢了罢了,杜怀仁,替王妃备好笔墨,让她写下来。”
沈太后记得楚常欢从前是不识字的,更遑论写字了,但见殿中那两个人都十分从容,想来是有了应付之道,便没有多嘴。
不多时,杜怀仁取了纸笔墨台递与楚常欢,待楚常欢写毕,转而呈至赵弘眼前。
澄心堂纸上的墨迹尚未干涸,赵弘将它铺放在茶桌上,仔细阅毕,道:“杜怀仁,修缮姜指挥使墓一事就交由你着人置办。”
“臣领旨。”杜怀仁接过澄心堂纸看了几眼,不禁叹道,“哎呀呀,王妃这一手字苍劲隽秀,当真妙哉!”
沈太后顿时好奇:“拿来与哀家瞧瞧。”
杜怀仁毕恭毕敬呈与太后,墨迹逐渐晕干,纸上的字迹更显精妙。
沈太后展开一瞧,神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,口里却笑道:“的确不错,看来王妃幼年也曾蒙良师教诲。”
几人就这张纸上的字谈论了半晌,楚常欢透过帏帽瞥了梁誉一眼,虽未从他脸上瞧出什么异端,但楚常欢能察觉到,他在生气。
不过是几个字而已,有什么可气的?
当年楚常欢目不识丁时,还曾被梁誉嘲讽过,如今他能写会认了,反倒教这人不快。
真是莫名其妙……
就在楚常欢腹诽之际,赵弘道:“朕忽然想起,有一个人的字,也如王妃的这般好,二者之风骨,颇有几分相似。”
须臾,杜怀仁恍然,接过话道:“经陛下这么一说,臣也想起来了。”
楚常欢浑身发凉,似有一口气堵在心尖喘不上来。
他的字是顾明鹤一笔一划教出来的,字如其人,苍劲俊雅。方才写的时候就该收一收,但他完全没多想。
果然,楚常欢听见杜怀仁叹道,“那人满腹文采,又有彪炳战功,可惜做了叛国贼。”
自皇宫回来后,楚常欢便一直闷声不语,整张脸毫无血色。
梁誉知道他是受了惊吓,他的字引起了圣上的猜忌,但“楚常欢”早在皇城司的大牢里死去了,是杜怀仁替他收的尸,更何况他又是个目不识丁的废物,纵然陛下心疑,也不会明着为难这位王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