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花楼内旋嚷嘈杂,楚常欢心不在焉地迈下楼梯,刚踱至大堂,便被人撞了个趔趄,他赶忙稳住身形,定?睛一瞧,撞他的人正是李幼之。
李幼之弯腰拾起一枚香囊,毕恭毕敬地递与他:“在下鲁莽,冲撞了郎君,这厢先给郎君赔罪了——不知此物可是郎君遗落的?”
楚常欢看了香囊一眼?,迟疑几息后将其接过,平静地道:“多谢。”旋即错身,向他拱手请辞。
待坐上马车,楚常欢立刻撕开香囊绣线,从?香料里扒出一张卷折的纸笺,展开了细看,其上字迹,正是梁誉所书——
吾妻安好。
腊月将近,余产子在即,吾本?应亲临上京,以尽夫责。然夏人举兵,河西不宁,吾今固守兰州,实难脱身,遂遣李幼之入皇都?,照拂一二。
笔墨简明,难掩关切。
他之所以派李幼之前来临潢府,乃因顾明鹤没见过李幼之其人,即便楚常欢暗中与他接触了,亦不会引发猜疑。
另则,李幼之足智多谋,定有法子带他们父子回到大邺。
楚常欢将纸笺撕碎了悄悄扔出车外,心中愈渐烦闷。
翌日,他照例往帽儿巷跑了一遭,至午时?方前往荷花楼。
刚迈进大堂,小?二立马迎来,喜笑颜开地道:“郎君,小?人已将雅室收拾妥帖,您这边请——”
“雅室?”楚常欢蹙眉,“我不曾订过雅室。”
小?二笑意不减,恭声道:“您昨日离去时?就付过定?金,怎就忘了呢?”
楚常欢暗自思索,好半晌才反应过来,于是跟着小?二行至雅室。
甫一入内,就见李幼之端坐案前,正含笑凝视着他。
楚常欢合上房门,在方桌的另一侧坐定?,淡然问道:“李大人何?时?来的临潢府?”
李幼之道:“已有两三日了。”
“不知李大人找我有何?要事。”
“想必王妃已看过王爷的信,知晓下官此行的目的。下官今日贸然请王妃纡尊相见,便是想知道王妃腹中的孩子何?去何?从?了。”
“早在一个月前就生了,不过孩子已经被我丢弃,李大人不必费心留在临潢府了。”楚常欢道,“河西战事告急,李大人有治兵之才,应赴疆场为主帅出谋划策,而不是拘泥于细微琐事。”
李幼之笑道:“下官的命是王爷救的,王爷让下官阵前出谋,下官便斗胆献计;让下官赴北狄照应王妃,下官也只能唯命是从?。”
微顿片刻,又道,“至于王妃说已将世子丢弃,下官自是不信。”
楚常欢淡漠地道:“李大人信也好,不信也罢。如今我与顾明鹤已重证夫妻名分,与王爷再无瓜葛,烦请李大人回去后告诉梁王殿下,我和他,早已互不相欠。”
李幼之道:“此乃王爷和王妃的家事,下官不便介入。”
楚常欢别过脸,生气地道:“这里?没有什么梁王妃,你不必一口一个下官的来膈应我!”
“楚少君吃杯热茶,消消气。”李幼之当即改口,并为他斟了一杯清茶,复又道,“兰州一役蓄谋已久,今次因有北狄援兵相助,邺军方能与夏人一战,不至溃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