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刑警和江焰交换了一个眼神。那眼神很短,但苏简读懂了:他们知道。至少,江焰知道。
询问持续了四十分钟。结束时,李刑警把锦囊装进证物袋:“这些我们先保管。苏律师,这段时间请不要离开海渊市,随时配合调查。”
苏简起身,走到门口时回头:“周晚的尸体,尸检做了吗?”
“正在做。”
“检查她的左手手腕内侧。”苏简说,“如果有细小的、类似绳子的勒痕,或者……红色的印记,像某种符号,告诉我。”
江焰终于开口:“为什么?”
“直觉。”苏简拉开门,“律师的直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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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没有回律所,而是去了市图书馆的地方志档案部。母亲手札里提到的前十二起案子,时间跨度从1985年到2005年,她要找到当年的新闻报道。
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先生,听她报出第一个案子的时间——1985年3月——摇了摇头。
“85年的地方报纸还没电子化,得去库房翻合订本。”他递给她一副白手套,“小心点,纸脆了。”
库房在地下室,灯光昏黄。合订本堆在铁架上,散发着灰尘和旧纸特有的酸味。苏简找到1985年3月的《海渊日报》,一页页翻过去。
社会版第三版,右下角,一则短讯:
女职员家中遇害凶手仍在逃
本报讯:昨日下午,本市机械厂女职工刘某(28岁)被发现在租住屋内身亡。警方初步勘查系他杀,现场未发现财物丢失。据了解,刘某平日为人友善,社会关系简单。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。
字数不到两百,没有细节,没有照片。但母亲在手札里写:死者八字乙卯己卯丙戌庚寅,木火过旺;现场锚点是“一把梳齿断了一半的木梳”,梳背刻着一个小小的“子”字。
苏简继续翻。1987年、1989年、1991年……每隔两年一起,时间都在奇数年的春秋两季。报道越来越简短,到最后只剩“警方已介入调查”一句话。
第十二起案子,2005年10月9日的报纸,头版却是别的新闻——某领导视察。她把整个版面翻遍,才在角落里找到:
江畔发现无名男尸
本报讯:今晨有市民在江畔观澜台附近发现一具男性尸体。死者约四十岁,身份不明,死因待查。警方呼吁知情者提供线索。
没有姓名,没有年龄,没有死因。就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。
但母亲在手札里详细记录了:死者是司徒集团的保安,姓赵,八字丙辰辛卯戊午癸亥;喉部嵌着一枚青铜爻片;江边泥土里的紫檀木屑,和第九起案子林岚案相同。
苏简靠在铁架上,库房的冷气渗进骨头。二十年,十二个人,每隔两年一个。像某种献祭的节律。
她打开手机,搜索“司徒集团保安死亡2005”。结果很少,只有一条本地论坛的旧帖,发布于2006年:
有谁知道去年死在江边那个保安的事吗?听说他死前在查工地材料偷运的事。
回帖1:别提了,那事邪门。
回帖2:司徒家的事你也敢问?
回帖3:楼主保重,帖子删了吧。
后面就没了。论坛显示该帖已删除。
苏简截图保存,正要离开,手机忽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。没有标题,正文只有一张图片:
是一页泛黄的工作日志,字迹潦草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