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!”一声压抑的痛哼传来。陈默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,显然近距离接触高浓度毒气让他的中毒症状瞬间加剧。但他没有松手,手臂上青筋暴起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用尽最后的意志对抗着阀门的阻力。
宋微眼睁睁看着,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。她挣脱不开队员的阻拦,只能声嘶力竭地喊:“关掉它!陈默!关掉它!”
时间仿佛凝固。每一秒都无比漫长。陈默的身影在黄绿色毒雾中若隐若现,如同风暴中的孤舟。终于,那沉重的手轮发出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停止了转动!泄漏的毒气戛然而止!
陈默的身体晃了晃,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。他缓缓转过身,隔着弥漫的灰雾和黄绿色的残烟,望向宋微的方向。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、近乎解脱的笑意。然后,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,软软地向前倒去,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“陈默——!”宋微的尖叫划破车间的混乱。
几乎同时,车间顶部的通风口传来巨大的轰鸣声!B组队员成功切断了毒气源,并启动了强力排风!浓密的灰白气体和黄绿色残烟被迅速抽走,视野逐渐清晰。
“控制目标!抢救伤员!”赵铁峰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队员们迅速行动。吴明被铐住拖走。几名队员冲向倒地的陈默。宋微也挣脱了阻拦,跌跌撞撞地扑到陈默身边。
陈默双目紧闭,脸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灰色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宋微颤抖着手去摸他的颈动脉,指尖传来微弱却顽强的跳动。她刚松一口气,却发现陈默紧握的右手手指微微动了一下。
她小心翼翼地掰开他冰冷的手指。掌心里,赫然是一个被汗水浸湿的微型U盘,上面还沾着一点暗红的血迹。
“证据……”陈默的嘴唇翕动了一下,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,随即彻底陷入深度昏迷。
宋微紧紧握住那枚U盘,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,却像一团火在她心头燃烧。她抬起头,看向中央区域。被她注入试剂的三个容器内,液体浑浊不堪,器官已失去活性。屏幕上,倒计时依旧固执地跳动着,71:55:12,但那些数字,此刻已失去了所有意义。
赵铁峰拄着拐杖走过来,看着一片狼藉的车间,看着被抬上担架的陈默,看着宋微手中紧握的U盘,长长地、沉重地呼出一口气。他拍了拍宋微的肩膀,声音疲惫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肯定:“结束了,宋法医。干得好。”
三个月后。
市立医院高级病房外的走廊,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进来,暖洋洋的。宋微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,手里拿着一份病历夹,脚步轻快地走向尽头那间病房。
病房门虚掩着。她轻轻推开,看到陈默靠坐在病床上,正低头看着一本杂志。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,给他略显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。比起三个月前在毒气车间奄奄一息的样子,此刻的他虽然清瘦了些,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,那种沉静内敛的气质又回来了。
“陈专家,今天感觉怎么样?”宋微走到床边,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调侃。
陈默抬起头,看到她,嘴角微微上扬:“托宋法医的福,死不了。”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病历夹上,“又有新案子?”
“例行检查。”宋微翻开病历夹,里面夹着最新的化验单和康复评估报告。她拿起夹在封面上的笔,目光扫过陈默的名字和病案号,笔尖无意识地在纸页空白处移动。
陈默看着她专注的侧脸,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。他注意到她的笔尖在病历的空白处停顿了一下,然后,画下了一个小小的、线条简洁却精准的图案——一把解剖刀的轮廓。
宋微画完,自己也愣了一下,随即若无其事地合上病历夹,抬起头,迎上陈默带着笑意的目光。
“画得不错。”陈默轻声说。
宋微脸上微微一热,将病历夹放在床头柜上,转移了话题:“赵队说,等你出院,队里给你开庆功宴。”
“庆功宴?”陈默摇摇头,目光投向窗外明媚的阳光,“该庆功的,是终于让那些‘说谎’的尸体,说出了真相的人。”
病房里安静下来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。阳光洒满房间,将三个月前那场黑暗对决的阴霾,彻底驱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