覃语天又被父母催婚了,他们疯狂暗示李豪是个多么完美的候选对象,双方家长私交甚好,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件事。
身边确实已经有不少同龄人成家立业,可她完全没有结婚的动力。父母说将来自己总得有个家,否则等他们去世了谁来照顾好女儿?
到时自己乖乖爬进养老院嘛……
而且她不能想象和李豪谈恋爱的情形。她不喜欢李豪!他更像她的哥哥,而不是男朋友!
再者,她不能接受有人打破她闲适的生活习惯,自己下班后一个人待在卧室刷剧看书爽到不行,要是有个伴侣粘在她身边她只会一脚踹得远远的!
好在李豪和她谈起过这事,看得出来他也对她没意思,加上刚得知他一个人租了房,已经有女朋友了也说不准。
真想回到二十年前——听起来好遥远——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……生活舒适到让她昏昏欲睡(父母的唠叨只当耳旁风),太顺利了,平稳到就像小说里最不起眼的配角……
“我要写出大爆的小说!我要写耸人听闻的故事吸引人眼球!夹杂一点人性的扭曲和贯穿地心的爱!公式化的故事再难看,也比作者的发泄式写作强多了!”(即使第一部长篇小说完结后,她也没改掉这个习惯,旁白时不时夹杂一句主观评价,被不少读者诟病。)
这是覃语天写大纲前的心理活动,写完大纲后她的信心少了一半,而正文启动后,剩下的一半信心随字数增加而递减,时不时的卡壳更让她只求小说平稳落地,完结即胜利——直到她遇见了心亘教。
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!白袍少女,眼镜男人,还有其他那些人,都可以成为她的写作素材!真实经历的化用哪有抄袭一说——切割、拼贴、修饰、点缀——一段动人的情节便呼之欲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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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各位又见面啦!这周有些熟面孔没来呢,但是有几位些新成员加入,也算平衡啦!业余观星爱好者——超晶鑫,今天来给大家汇报一下本周的观测结果……”
一位扎着低垂双马尾的年轻女士站在讲道台后,棕灰色微卷的头发,让覃语天觉得她像一匹快活的小马驹。
覃语天和李豪坐在第二排,听着第一位分享者的热情演说,似懂非懂地点着头。
两人正前方,即第一排,坐着那个白袍少女,使得覃语天的神经一直紧绷着,哪怕第一位分享者抛了好几个笑话,她都没反应,一旁的李豪总是哈哈大笑,转头和她使眼色时,口水喷到了她眼镜上。昨晚轻松切开水泥的圣带,就披在少女肩头,但少女茂盛而蓬松的白发阻隔了她近距离观察圣带的机会。
白袍少女旁边有个奇怪的家伙,灰紫色头发,穿着款式相像的白袍,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,抖腿还是帕金森,身体一直抖个不停。
“喂晴天,你听到了吗,她的发现太有趣了,我是指理论推导部分。而且经过她自己的观测还验证成功了。”
“你不是觉得知识都很枯燥吗……”
“这也要看讲知识的人,唉,我以前化学好,不就是因为老师有趣嘛。”
“你指初中化学对吧。”
李豪点了点头。
台下想起稀稀落落的掌声,因为人不多,实际上所有人都在鼓掌,除了覃语天和李豪因为聊天走神了。
刚刚作分享的观星爱好者在李豪旁边坐下,他往覃语天方向挪了挪,覃语天也往相同方向挪了挪。
“喂,她是不是叫超金星。”
李豪掩着嘴低声问。
“刚刚没听。”
覃语天因为白袍少女就在前方,被搅得心神不宁,她害怕,却又作着观察。少女很认真,虽然覃语天没听仔细发言内容,但看到少女点头,蓬松的翘发浮动时,她顺道听了些关键字。
“星相”、“自配望远镜”、“推导”……
她头往后仰,越过李豪后颈,瞥了眼刚坐下的发言者,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,歪过头隔着李豪向她挥了挥手。
覃语天被过分的外向吓了一跳,立马恢复原来正襟危坐的姿势。
李豪以为自己衣领没立好,才引得两人的小动作,他伸手理了理衬衫领子,转头向发言者道:“超金星小姐,你的名字真可爱!金星这个名字,和你的爱好如出一辙。”
超晶鑫笑着摇了摇头:“不是啦,不是这两个字。”
了解“晶鑫”的正确写法后,他们又小聊了一阵,直到下一个发言者上台。这个消瘦的老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叠讲稿,不像超晶鑫那样可以胸有成竹地脱稿面对听众,他只是盯着手里的讲稿,然后控制不了语速地朗读。一些重点段落,也许是因为准备地更充分,读得更快,反而让听众们没法消化。
覃语天这次认真听了,她也从而发现,伦萨确实在认真听,因为她点头的时刻,正是那些重点互相推搡着,从这个老男人喉咙里奔出的时刻。
他诉说了自己青年时参军的经历,直到后来利维坦事件爆发,世界共和体的建立,军队的废除,以及自己在冬眠舱醒来后,孤身一人流浪外都的种种遭遇。
“我希望……不,我想写一本回忆录……我已经不奢求出版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