浴室里淅沥沥地响着水声,打过封闭的右手手肘开始隐隐作痛。
陈晓霜面朝着墙,左手撑着墙砖,右手垂在身侧,低垂着脑袋,任由水珠顺着他的头顶滑落,笼罩住他的双耳,帮他隔绝外界的声响,好让他专心感受手肘的疼痛。
他的确懊恼,但网球就是孤独的运动。
不像大多比赛,教练会陪在运动员身边,网球选手一旦上场就是一个人在战斗,团队只能坐在观众席就是最好的说明。
所有网球选手都是一个人养一个团队,所以陈晓霜安慰自己,教练也好,团队中的其他人也好,他和他们都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,黄柏铭也不例外。
心里稍微舒服了些,但手肘却越发疼了。
陈晓霜垂下双手,抬起脑袋迎着花洒,渐渐从懊恼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后悔与不舍。
黄柏铭不只是他的教练。
他还是他的目标,是他的精神支柱,是最懂他抱负的人,也是他最好的朋友。
他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来?
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,已经收不回了。
拧上水龙头,疼痛变得不再重要,心里空落落的,就像缺失了一块。
陈晓霜用浴巾擦了擦脸,当浴巾放下时,只剩下一脸的落寞。
“卡。”
姜导在外面用对讲机下达了指令,场记随之打了板,安霖立马收起表情,继续用浴巾擦身上的水珠。
“安霖你先休息下哈。”对讲机里响着姜导的声音,“我这边看下效果。”
镜头回放,没有台词的场景也不需要确认现场声音,姜导摘下半边耳机,对一直在旁看着的秦遇说:“他还有点东西,你发现了吗?”
“嗯。”秦遇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里从未有过如此多情绪的安霖,“他有他的设计。”
“他的情绪是起伏的,忽高忽地,转折非常明显。”姜导说。
“因为陈晓霜这个人是有点自负的,就像一匹野马,很有自己的想法。”秦遇仍未移开视线,“和黄柏铭闹掰后,他会后悔,但不会反省,只会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。”
“没错!”姜导眼里的欣喜溢于言表,“他竟然完全理解到了这个人物。”
“是。”镜头回放到最后,秦遇终于收回了视线。
“回头就让迟昊补一下最后那个露脸的镜头。”姜导重新拿起了对讲机,“安霖,就这样哈,我们再保一条,你也可以再发挥一下。”
秦遇靠回椅背上,看着镜头里重新入戏的安霖,那股意外仍未消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