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霜羽搬出腹稿:“江医生,其实我今天出来是想跟你聊——”
江照听到这里,罕见地出声打断:“他喜欢你吗?”
这次的问题直白到难以回答,她避重就轻道:“我们认识很久了,他从来不缺人喜欢。”
江照拿湿巾擦了擦手,低头切牛排,几乎算是打明牌:“你也不缺。”
与此同时,屏幕再度亮起。
以为还是工作消息,林霜羽懒得看,可眼下的气氛和话题都很尴尬,因此还是滑开锁屏。
かわいい:「展看得怎么样?」
她花了将近十秒的时间确认自己没看错。
刚才冷冰冰不理人,现在又发这种消息。
不肯留下陪她过夜,又在走之前把纽扣留给她。
会在接近零点的东京街头为了赶末班电车而狂奔,也会一掷千金买下美术馆里长年无人问津的油画,这就是陈梦宵。他就是这种随心所欲的人,仿佛做什么事都不需要理由,行为准则全凭心情。
咽下那口奶油蘑菇汤,林霜羽不想回,却还是回了:「还不错。」
かわいい:「上次的话剧呢?」
她继续打字:「也不错。」
片刻——
かわいい:「他呢?」
挺好的。
不是你说的吗?
你到底想干嘛?你为什么总是这样?你知道自己很烦吗?
林霜羽垂眸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,久到眼眶发涩,视线模糊,对话栏里的字打了又删,最后什么都没回。
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,走出美术馆正门,沿着滨江大道步行不久,路过外滩附近新开的周末市集。江照观察她的表情:“想不想进去逛逛?”
被微信上那几句话搞得心情全无,林霜羽停步,勉强集中注意力:“你想逛的话,我可以陪你。”
江照看着她,似乎在思索,目光沉沉地压在她身上,开口时却是截然相反的轻松语调:“我很想说下次再逛,但是又没把握下次还能把你约出来。”
脚下枯黄的梧桐叶因着“落叶不扫”的新政策堆得很厚,踩上去咯吱作响,上海的晚秋有种萧瑟的浪漫。林霜羽沉默下来。
她并非是耻于说不的人,身边来来去去的约会对象,如果见面三次还是没感觉,她会干脆利落地拒绝,最后体贴地留下一句“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”。当然,结局无一例外,留在对方的微信列表里躺尸而已。
可是面对江照,她竟然词穷。
冥冥之中有种预感:他是对的人。
他们原本就是一类人,看待问题的角度相同,甚至连感情观也相似,跟他一起度过的时间很安全,不用担心被伤害。哪怕某日分手,也一定不会撕心裂肺伤筋动骨,彼此都理智,彼此都成熟,足以体面地好聚好散。
至于东京——
实在太远了。
再过40天她的签证就要过期,末班电车不等人,富士山也搬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