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关系。”
“万一把真皮座椅抓坏了怎么办。”
“可以换。”
林霜羽沉默片刻:“它不想出来玩。”
“是么,”陈梦宵偏头,“你要不要拉开猫包拉链,看看它的想法。”
斑斓夜景匆匆溜走,不知道在跟谁置气,她抓紧猫包肩带,像封建家长那样生硬回绝:“Miki是我的猫,我说了算。”
陈梦宵认同地点头,寂静一息,忽然说:“Miki好像没惹你吧。”
等了几秒,见她不回应,又说:“我好像也没惹你吧。”
林霜羽一时词穷。
道路两侧的法国梧桐已然落叶,枝干光秃秃,熟悉的蓝色路牌一晃而过,她意识到快要到家了。
好快。为什么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。
她讨厌过陈梦宵。很多时候。
比如从日本回来之后,他一次都没主动联络过她;比如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跟他聊天的话题,他却回得极其敷衍;比如她生日,他有空给她买蛋糕,却连一句生日快乐都吝啬……再比如此时此刻。
可是讨厌来讨厌去,最讨厌的究竟是什么,她心知肚明。
当那栋红色圆顶独栋跃入眼帘,陈梦宵将车停在路边,没熄火,也没拐进弄堂里那块经常停车的空地。
这是不打算上楼的意思了。
心脏酸胀,林霜羽什么都没说,解开安全带,正要拉车门,却听到细微的机械声响。陈梦宵将车门反锁了。
Miki从刚才惹主人生气之后就变得格外乖巧,一声不吭,沉默像病毒,在封闭的车厢空间里无声无息地蔓延,直到被一连串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。
陈梦宵低头看了眼屏幕,滑开绿色接通键。
四周静谧,对面的声音大半都钻进她耳朵,大概是片场的道具师或场务,在说道具的事情。
“绿色不行。”陈梦宵耐心地听她讲完,而后否决。
“……但是现在只能买到绿色的了,后天不是就要用了嘛,现在网购我担心时间来不及。”对方小心翼翼地试探,“要不先凑合一下?其实也差不多。”
“绿色不行,因为拍特写的时候会跟墙纸的颜色重复,视觉上抓不出重点。”陈梦宵简单明了地解释原因,还是那副好像什么都能商量,实则没半点商量余地的语气。
交差无望,对方选择妥协:“行,那我明天多喊几个同事,多找几家店。”
后面又聊了聊和其他部门的协调工作,林霜羽听不清楚,渐渐走神。
她曾经在Netflix上搜过一部陈梦宵拍的短片,是他的毕业作品之一,还在国外某电影节拿了奖。
正片时长30分钟,全程无台词,只通过视听语言来讲故事。她印象最深刻的,是女主角知道原来是自己误杀了爱人之后那段突然插入的黑屏,10秒左右,要不是背景音还在,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电脑坏了。
像一段因不愿面对真相而短暂产生的时间缺失,亦或是当人过于绝望时开启的自我保护机制。黑屏出现前和消失后,女主角纹丝不动,只有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,然而配合着沉郁到诡异的BGM,却能达到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效果。
设计得很巧妙,也很大胆,甚至无需借助演员的表演来调动观众情绪,明明白白的炫技之作。连她一个外行都看得出来的天赋。
导演需要审美、需要艺术素养、需要创作能力;同时也需要好奇心、需要表达欲、需要不断迸发的灵感。
所以陈梦宵是天生的导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