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苏玫玥的角度看过去,甘浅为了仔细处理绷带,身体微微前倾,两人的距离很近。
房间里,浓郁而清晰的柠檬叶信息素味道中,混杂着甘浅身上清爽的柑橘香气,甚至……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她分辨不出的、属于其他人的陌生信息素残留那是之前试图靠近凌朔的人留下的,虽已通风,但对信息素敏感的苏玫玥仍能捕捉到细微痕迹。
视觉冲击与气息混杂带来的联想,如同重锤把苏玫玥砸得头昏脑胀。巨大的耳鸣声“轰”地在她脑海中炸开,盖过了一切声音,世界瞬间失聪。她只能看见甘浅专注的侧脸,看见凌朔毫无防备地坐在那里,任由对方靠近、触碰。
甘浅……那个她曾在搜索凌朔相关新闻时,无数次看到与凌朔名字并列出现的、优秀而匹配的S级女性副官。柑橘与柠檬叶,是多么相配的组合。
理智告诉她应该再等等,看清楚,问明白。但翻涌而上的剧烈心痛、被背叛的错觉即使她们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、以及长久以来积压的自卑和不安,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。
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——她是不是来错了?是不是打扰了?是不是……她这个靠作弊得来的配偶,终究比不过真正优秀又匹配的、能并肩作战的人?
甘浅敏锐地察觉到门口的动静,迅速回过头。当看到是苏玫玥时,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脸色微微一变。
而苏玫玥在看清甘浅正脸的瞬间,只觉得又是当头一棒,砸得她眼前发黑。她认得这张脸,在那些军事报道的合影里,总是站在凌朔身侧不远的地方。
还不等甘浅开口解释,苏玫玥已经猛地转身,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病房,甚至因为太过慌乱,差点被门口的地毯边缘绊倒。
“谁?”凌朔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开门又关门的响动,蒙着绷带的脸转向门口方向,眉头蹙起。她的嗅觉尚未恢复,无法通过气息辨认。
甘浅已经飞快地松开了手,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般迅速后退了两步,与凌朔拉开一个绝对礼貌且疏远的距离。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,又看看一无所知的上将,头皮有些发麻,小心翼翼地、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报告:
“上将……刚才……好像是您的妻子,苏玫玥女士来找您了。”
凌朔的身体骤然一僵。
小玫瑰……来了?
然后……跑了?
结合甘浅那过于谨慎的语气和刚才的动静,一个极其糟糕的猜测瞬间攫住了凌朔的心。
“她看见什么了?”凌朔的声音沉了下去,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。
“呃……”甘浅斟酌着用词,“苏女士进来时,我正在为您拆除旧的检测绷带。可能……角度上,看起来距离有些近。另外,房间里的信息素气味可能有些复杂……”
完了。
凌朔的心直直往下沉。
她的小玫瑰,那个敏感又缺乏安全感、正在学着小心翼翼靠近她的小玫瑰,一定是误会了!而且是被最糟糕的画面和气息刺激到了!
“她去哪儿了?”凌朔猛地站起身,即使眼前一片黑暗,也凭着记忆和感觉朝门口方向望去,语气带着罕见的急促,“立刻去找!别让她一个人乱跑!”
“是!上将!”甘浅立刻领命,转身快速追了出去。她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那位看上去温婉柔弱的将军夫人,刚才跑出去时的脸色,苍白得吓人。
凌朔独自站在空旷的病房里,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,耳边是仪器单调的嗡鸣。失去感官带来的无力感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而令人焦躁。
她想立刻冲出去,想找到那朵受惊的小玫瑰,想紧紧抱住她,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误会,想亲口解释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是因为中了毒,想让她知道,自己这些天想她想得快要发疯。
可是,她看不见,听不清,连方向都难以辨别。
浓烈的柠檬叶信息素,因为主人的焦灼、愤怒和无力感,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,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,冰冷而暴烈,与残留的那一丝极淡的、惊慌逃离的玫瑰气息形成残忍的对比。
她的玫瑰……被她吓跑了。
在她最需要解释和安抚的时候,她却连追上去都做不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