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真是个哑巴,也真手无寸铁,她都不会撒腿就跑,这一行为放在孩子身上很正常,但言默发自内心厌恶这样的临阵脱逃。
小哑巴跑啊跑,跑了很远,言默看周围风景都看得眼睛疲劳,跑到山坡,下面有星点几户人家。
这里坡度大,小哑巴停不下脚步,一脚没刹住,眼前一花,失重感翻天覆地席卷而来。
她滚下山坡,身体在石头和荆棘上滚过,竟一点也不痛。
“咚!”
后脑勺重重撞在一块巨石上,竟是连石头都撞得裂开。
言默暗庆与她意识分开,否则这怕是要疼死她。
可以是进村找救援,也可以是藏恨偷生蓄谋复仇,但怎么可以是在跑的路上被石头撞死?
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唏嘘浪潮般撞击言默的心,这反而是最现实的,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顺意的事,更多的是戛然而止罢了。
淡黄色的太阳藏在山后,露出散漫的微光,急促的脚步声和话语声从坡上飘来。
虽然小哑巴已经死得差不多了,但那抹意识还在她身体里停留。
“她还活着,只不过跟你刚才一样,快死了。”是匪头的声音,“看在你答应为我所用的份上,我可以把她转化成血族救她小命,但我此生最看不起临阵脱逃的人,你欠我一笔。”
站在旁边的辛冉默了半晌,叹了口气,说:“不必。”
“为何?她不是你表妹吗?”
“你知道带一个哑巴逃难有多辛苦吗?”
心中一凉,辛冉能说出这样的话?这不像她。
而她正和匪头站在一边,这难道是个局?
“这么说,你恨她咯。”
“是解脱。”
正到关键,无边的黑暗露出隐隐若见的家具,眼前一切逐渐变得真实。
她回来了,在巫师的洞里。
巫师那口烟吸进肺里,火光快要烧到手指,“他还活着,不过位置很奇怪,我精准不出来,但就在山庄不错。”
“呲——”抽完最后一口烟,她把烟头按在脚下水桶里,水面被烫得蜷缩,波纹不断。
辛冉朝水晶球走了两步,曲指敲了两下,“还以为你多大本事,也不过如此。”
“那真是抱歉,大小姐。”巫师随手扔了烟头,起身送客,“好了,两位没什么事的话,我要下逐客令了。”
辛冉哼了声,眼里带着审视,“把血尸烧干净,别怪我没提醒你。”
下山的路好走得多,言默脑子里想着东西,不知不觉就到了围栏。
她现在无法完全信任辛冉,那段记忆是否真实,辛冉现在又是以什么立场看待她?
这件事能不能说出来,直觉告诉她,可以,理智告诉她,不行。
“有心事?”
冷不丁来一句,直戳心窝,言默一个寒颤,暗示道:“刚才我看到了一段记忆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。”
“都说是记忆,怎么会有假,说来听听。”她侧着眼看她,拉过锁链。
言默直言道:“那时候我是哑巴,你是人。”
她手中动作忽然停下,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流转眼间。
言默心道:哦?是见死不救,愧疚?
那抹被长睫掩盖大半的情绪转瞬即逝,再次抬起眼帘时,辛冉以她固有的高傲姿态,向言默抛了个问题,“信不信我能猜到你身上的胎记长什么样?”
“猜。”
“右边屁股上,三角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