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老道长作别,径直重返蠡湖。
暮色四合,残阳如血,却穿不透湖上浓重的阴霾。
空气中腥腐之气更甚,湖水已呈墨黑,黏稠如浆,湖心漩涡发出沉闷的咕噜声,似垂死巨兽的喘息。
古坝横陈,此刻却如生死界限。
坝体符文不再黯淡,而是被邪异黑气浸染,丝丝缕缕溢出,织成一张巨大的怨念之网,将水脉死死禁锢。
那些浊灵在百年怨恨滋养下,已凝聚成形。
淤泥、腐草、骸骨与无尽怨毒聚合而成的扭曲妖物,在坝前疯狂冲撞,每一次都令石坝震颤,碎石簌落。
踏上坝首,阴冷怨气扑面而来,清涟体内灵韵本能瑟缩,心口传来阵阵刺痛。
浊灵嗅到生人气息,尖啸扑来。
疏影动了,身影如风消散,下一刻,数道凝实暗影自地面拔地而起,化作利刃与锁链,无声迎上。
影子与污泥沉闷碰撞,为她圈出一片绝对安全的方寸之地。
清涟闭目凝神,指尖贴上冰冷石面。
庞杂感知涌入识海:
石坝承载千年的呻吟,水脉如被缚巨龙的挣扎,以及“锁灵咒”如毒刺扎入灵脉节点,疯狂吸食本源的阴毒霸道。
每一次接触,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。
她睁眼,眸中犹豫尽褪,取而代之的是决然。
取出那枚陪伴她无数日夜的绣花针,又捻起以自身灵韵浸润的桑蚕丝线。
跪坐而下,身形在阴风中纤弱却坚定。
她左手捻线,右手持针,对准第一个被篡改的符文节点。
那代表“疏导”的符文已被扭曲成“禁锢”的黑色螺旋。
针尖刺下。
“叮!”金石交击之声。
强大反震力传来,手腕剧痛,黑色怨气如毒蛇反噬,阴寒直冲心脉。
清涟闷哼,眼前发黑。
不能放弃。
她想起白云观中疏影以妖力稳符,想起老道长“顺势而为”的告诫。
她将意念沉淀,与古坝融为一体,去寻觅被压制在最深处蠡湖原本的灵脉走向……那微弱却绵延不绝的生机。
“找到了。”
针尖再次落下,对准其旁一寸,在原始灵脉流转的路径上轻轻一点。
如钥匙入锁,一缕温润灵气自石坝深处回应,顺针尖与青丝流淌而出。
青线骤亮柔和光芒,所及之处,怨气如雪遇阳,“滋滋”消融。
扭曲符文在青光覆盖下,渐露最初正确的形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