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涟连忙摆手:“先生需要,取几张防身便好。闻心斋制符是为助人,非为图利。”
王商人见她神情真挚,赞叹:“好个不卑不亢,名家风骨!”
他取了一小锭碎银和十张符,诚恳道:
“这点心意务必收下,权当为我内人积福。”说罢拱手离去。
经此一事,摊位前顿时热闹起来。清涟腕底不停,朱砂渐尽,铜钱与碎银却堆积起来。
今晚的食宿,总算有了着落。
就在她专注画符时,一个焦虑的女声响起:
“姑娘……这驱邪符,真能驱散缠人的东西吗?”
清涟抬头,见一靛蓝布裙的年轻女子,眉宇深锁,眼下青黑,双手紧握,指节发白。手背上几道细密的红色勒痕,刺痛了清涟的眼睛。
“姐姐请坐,”她放下笔,柔声道,“若有烦忧,但说无妨。”
女子迟疑坐下,叹了口气:“我在城西的云绮阁织锦坊做工。可半月前起,坊里就怪事不断……”
她颤巍巍道:“新到的水蚕丝摸着阴冷刺骨,织娘们指尖发麻。后来更邪门,织机丝线会自行绷断,甚至……像活过来般缠绕手脚!”
她露出手背红痕:“这便是前晚被丝线勒的,冰冷如蛇,往肉里钻……管事请了道士也无从破解,大家都不敢夜半留工了。”
水蚕丝……缠绕……冰冷刺骨……
这些字眼如冰锥,刺开清涟的记忆……运河底那些疯狂扭动,绞碎船只的银白水丝,滑腻阴寒的触感,被紧紧缠绕的窒息……
一股熟悉的阴寒气息随女工的话语弥漫开来。
清涟体内灵韵不安波动,云绮阁的异动,与那水丝浊灵,定然有关!
她神色凝重,取过一张灵光最盛的驱邪符递去:
“姐姐先将此符贴身收好,或可护你周全。但此事根源未除,恐难长久。那云绮阁,在城西何处?”
女工告知地址,千恩万谢地离去。
清涟无心再售符,迅速收摊。
仔细点数,除却王商人的一两银子,另得三百余文。生存危机暂解,但更严峻的问题已在眼前。
她穿好半臂,来到始终静立阴影中的疏影身旁。
“疏影,”她目光坚定,“我们赚够今晚的食宿了。等安顿下来,便去云绮阁一探。”
不仅是为陌生女工,更是为校准灵脉之责。浊灵异动,必与灵脉紊乱相系。既然遇上,便无袖手之理。
银钱在手,心头稍安。
二人很快在城东寻了间干净客栈要了间上房。梳洗罢,换下那身浸过河水的襦裙,清涟顿觉浑身清爽。
“疏影,我们去买身新衣裳吧?”她看着行囊中仅剩的换洗衣物,语气里满是女孩家天然的在意。
疏影自无不可。
毗陵府商业繁盛。
二人走进一家成衣铺,清涟正为自己挑选鹅黄襦裙,转身却发现疏影仍静立在那些玄黑衣衫前,仿佛天生就该融于那片暗色里。
“疏影姐姐,”清涟轻步走到那排月白云纹的衣衫前,指尖抚过如水般柔滑的料子,
“试试这个可好?”
疏影怔了一下,目光在那清浅的月色上停留片刻,终是接了过去。
当屏风后身影转出的刹那,清涟呼吸一滞。
月白衣衫如水银泻地,将疏影周身凛冽化作清辉。霜色长发垂落肩头,与衣袂间流转的银线暗纹相映生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