疏影倒罢了,她本就话少,可清涟竟也抿着唇,只偶尔望着远处江面出神,唇角带着点说不清是倦怠还是别的什么的笑意。
“诶,”弦猗凑到两人跟前,歪头打量,“你俩这是怎么了?洞里太耗神了?”她说着又去看疏影,“疏影姑娘,清涟妹妹脸色可还有些白呢。”
疏影闻言,侧首望了清涟一眼,轻轻摇头:“无妨,只是累了。”语气比平日更轻缓些,一直握着清涟的手。
白釉缓步跟上,目光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掠过,又细细看了看清涟异常平静的眉眼,以及疏影那看似淡漠却敛着柔软的神情。
她忽而了然,轻轻拉住还想追问的弦猗,低声笑道:“莫吵她们。许是……有些话,不用说出来。”
清涟这时才回过神,看向一脸困惑的弦猗和含笑的白釉,脸上一热,终是轻声解释:
“真的只是……有点累。在洞里的时候……”
她顿了顿,似乎不知如何描述,将疏影的手握得更紧了些。
疏影没有说话,抬手用指背拂过她颊边一缕被江风吹乱的发丝。
弦猗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,眨了眨眼,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,嘿嘿一笑:“成吧成吧!反正洞通了就是大喜事,回去可得好好吃一顿补补!”
暮色渐浓,将四人身影拉长,投在通往城郭的江岸石道上。
远处通州城已是万家灯火初上,暖融融的光晕映入江心。
回到客栈,弦猗正琢磨着那顿“补一补”的晚膳,白釉已先温声开口:“灵脉初通,余韵未平。二位想必消耗颇巨,不如先回房调息片刻,养养精神。”
她含笑看向清涟发白的面色,“我们就在隔壁,待二位调理好了,再一同用饭不迟。”
弦猗立刻会意,连连点头:“对对,不急,你们先好好歇着!”
清涟脸上发烫,随即轻声道谢。疏影也颔首道:“也好,那便晚些再叙。有劳两位费心。”
“客气什么。”弦猗摆摆手,已被白釉笑着拉走。
房门轻掩,室内霎时安静下来。
清涟走到床边坐下,望着疏影关好窗子,又转而向她走来。
疏影走到床沿,手很自然地覆上她的额。
清涟没答话,只是仰起脸看她,慢慢侧躺下去,将脑袋枕在了疏影的腿上。
洞中种种……灵力交融时的默契无间,浊气消散时的心神共振,最后那如释重负,只需一个眼神便懂的安定……在此刻细密地涌回心头。
像初春姑苏园子里悄然爬上粉墙的藤蔓,不知不觉,已是一片浓荫。
从家里出来,竟已这么久了……
她忽然意识到时节的变化。
离家时姑苏正下着绵绵的春雨,空气里满是湿润的凉意,如今运河两岸的叶子都绿得发沉,风里尽是暖烘烘的水汽。
立夏了。
而她和疏影之间……似乎也和这天气一样悄然地升温了。
刚启程时,疏影靠近些,或是夜里共枕而眠,她总会心跳如鼓,藏着点生涩的羞怯与慌乱……如今依然会心动,可更多的却是此刻这般无需言语。
好像……也更贪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