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将那一整盘端至她面前:“给本王剥了,本王要吃整个的。”
这莫名其妙的吩咐,云倾有些摸不着头脑,可她等了等,见萧翎并不给她准备夹子,核桃既硬又光滑,他是要自己用手剥开吗?
云倾明白了,他就是故意刁难自己。
自己为了他安危苦口婆心,他不领情便罢了,还使这般阴险幼稚的法子。
云倾愤懑不已。
但他也太小瞧她了。
她不多争辩,拿起一个便试。
王府的确雍容华贵,区区一个核桃,已顶她半个手掌大小,云倾两手用力揉捏,疼得皱了脸。
萧翎也看得新鲜,又敲她额头:“你傻吗?拿两个借力试试。”
这倒是个法子,云倾边暗骂他,边拿起两个来试。
她在北境驰骋这十五年,能驭烈马、拉宝弓,可到底是个年少的小姑娘,又未修习过什么内力,哪里有那么大的掌力。
鼓捣半晌,核桃半点动静没有,萧翎倒是越瞧越来劲。
云倾瞄着他看热闹般的可恶嘴脸,赌气又不服,将两个核桃对准裂缝,寻了巧劲儿,忽听“啪”的一声。
萧翎脸色一青。
云倾也欣喜瞧他一眼,赶忙低头去剥核肉,取出一整块儿来兴冲冲地捧到他眼底:“王爷,云倾剥好啦!”
萧翎绷着脸,片刻后才发出声音,又取了一个空盘过来:“剥好的放这里,若是将这一盘全部剥完,本王再考虑你说的话。”
他第三次起身要走,云倾又拦了他:“王爷!王爷去哪儿?”
萧翎微微阖眼,回过头来道:“沐浴,你要跟着吗?”
云倾哑声,低头假装认真剥核桃。
萧翎真的是沐浴去了。
自堂间后门,穿过内院,兰院正房设有三室,明间西侧是卧房,东侧是书房。
尚不足酉时四刻,天还未暗,书房中已燃起了灯,小厮们过来,温上煮好的茶,软榻旁的鎏金香炉里,也点上了宫中新送的寒兰香。
萧翎沐浴过后,便来了这里。
他只着一身素白中衣,未再束发,取了条水青锦带随意挽在头顶,坐到轩窗前,随手捧了昨日未读完的书。
寒兰幽香丝丝缕缕,浸润着他雪缎衣衫。
他面色平静,遇到至要之处,提笔勾勒两句,眉宇间随之浮出一丝沉稳气,全无了白日里的嚣张散漫。
约半炷香后,苏让敲门告进。
萧翎长指撩过一页,沉声准进。
苏让进门低声问:“王爷,云倾姑娘还在前面剥核桃呢,王爷不去看看吗?”
萧翎眉间一紧,半垂的桃花眼立时挑起来了,他本以为那小兔子剥了两颗便该疼得放弃,压根儿没将她放在心上。
“多长时间了?”萧翎问。
“距王爷回来,有半个多时辰了。”
萧翎起身便往外去了。
堂间宽敞空荡,桌上膳食已被撤下,一盏昏黄烛火摇晃在一旁,只余云倾单薄的身影还留在那里。
她侧身坐在椅子上,臂肘撑桌,上身因用力而蜷缩,还在固执地捏着核桃,身前两个盘中,一个近乎拿空,另一个满满都是整颗的核肉。
萧翎大步上前抓过她的手。
云倾未曾察觉他过来,被他猛地一抓吓了一跳,低呼一声。
萧翎眉间拧得甚紧。
她本该细嫩的掌心此时已不堪入目,自掌根至指节,布满了被核桃硌出的紫印,严重处已破了皮,渗出了血迹。
云倾瞧瞧还未剥完的核桃,又揣摩着他愈发阴郁的面色,心中惶惶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