陌以新便又转向宇文涛,道:“既然林姑娘有心,我们走前便去看看吧。”
宇文涛自是忙不迭应下。
待一群人吃完晚饭,天色已彻底黑了。宇文涛本是要带关山院众人送陌大人启程,此时便一起陪同前往墓地。
雨后的空气仍有些潮湿,到夜里则更加阴冷,一众人却不敢有半句怨言。
树林环绕中,立着一座新坟。
陌以新沉默不语,只垂眸望着地面,仿佛有片刻失神。
林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只见雨后的泥土颜色深得发黑,湿湿软软,上面落着稀稀疏疏的几片落叶,并没有什么不寻常。
林安正思量着,陌以新已抬起头,转过身,一字一句道:“风楼,掘坟开棺。”
“什么!”众人尽皆大惊,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,这位府尹大人忽然就要做出此等骇人之事。
风楼却无二话,带着几个衙差,上来便要动手。
“且慢——”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,却是一男一女异口同声,正是宇文雅山和任一巧。
陌以新将视线在二人之间一扫,只见宇文雅山面上痛色愈盛,哑声道:“大人,白晴已经……为何要让她在死后还不得安宁?”
宇文涛忙上前将他拉住,用力扯了一把,小声道:“大人自然有大人的道理,休要多言!”
宇文雅山还未答话,任一巧已经无视了班主的态度,凄切道:“大人,请让白晴入土为安吧!”
陌以新眸中闪着比月色还要清冷的光点,淡淡道:“风楼,动手。”
任一巧仍要上前劝阻,被两个衙差伸手拦住,风楼与其他衙差动手挖掘起来。不多时,一副棺木出现在众人眼前。
陌以新递出一个眼神,风楼会意,伸手去抬棺盖。
围观众人登时响起一阵阵抽气之声,胆子小的,早已捂住眼睛别过头去,胆子大的,则勉强按下惊惧,满腹狐疑望向棺中。
只见一具无头尸体好端端躺在里面,没有出现尸身不翼而飞的可怕场面。
众人不由齐齐望向陌以新,又不敢开口问,怕这位大人下不来台,却听陌以新沉沉道:“果然如此。”
风青终于忍不住问:“大人,有什么不对吗?”
“这里面,少了一样东西。”林安喃喃答道,她的目光停在尸体腰间,头皮不由得阵阵发麻,“是玉佩……玉佩不见了。”
众人这才反应过来——宇文雅山送给郑白晴的那枚白玉玉佩,在早晨下葬时,还端端正正佩戴在尸身腰间,眼下却没有了。
人群顿时一片哗然,惊疑不定。
“奇也怪哉,奇也怪哉……”风青连连摇头,“玉佩怎么会不见了?”
陌以新并未回答,只淡淡道:“那块玉是宇文雅山送给郑白晴的最珍重的礼物,比她的生命还重要,所以她绝不会让此玉离身。”
林安不由看向任一巧,这话便是她说的。
而此时的任一巧,神情惊骇莫名,怔怔望着棺木中的尸身,柳眉紧蹙,双唇微张,却说不出话来。
风青愈发狐疑道:“可郑白晴已经死了,是谁拿走了她的玉佩?”
陌以新转头看向风青:“昨夜你说过一句话——无巧不成书,这事就算编成话本也不为过。”
风青一头雾水,只讷讷地应了一声。
陌以新道:“这的确是一出话本,不过却是有心人编织而成的罢了。”
本以为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的宇文涛,万万没想到夜探墓地还能再生一番波折,两条腿已是晃晃悠悠地打起颤来,苦着一张脸惶恐道:“还、还请大人明示……”
“一具无法辨认身份的无头尸体,两个不知所踪的人,这个话本,讲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故事。”陌以新顿了顿,“第一个故事,方初雪偷盗火药被郑白晴发现,于是杀人灭口。第二个故事,郑白晴为除情敌,杀害方初雪,通过砍头和栽赃来混淆视听,金蝉脱壳。”
“死者不是郑白晴,就是方初雪,我们必须在这两个故事中选择一个。”陌以新话锋一转,“可是,这两个故事,都有明显的漏洞。”
风青点头道:“是啊,不过后来,我们发现方初雪是匪帮奸细,推想出了第三个故事——郑白晴栽赃方初雪,只是竟不料栽赃到了真凶头上,被稀里糊涂地杀人灭口了。”
林安却轻轻蹙起眉,她知道,当发现尸体腰间的玉佩不翼而飞时,已经有一些事不知不觉地改变了。
陌以新道:“这看似合理的第三个故事,却有一个前提——关山院先后两次丢失火药,第一次乃方初雪所为,第二次则是郑白晴为了栽赃所为。”
“不对吗?”风青挠了挠头。
“不对。”林安秀眉微蹙,吐出两个字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