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”原本还心事重重的林安,也不得不将注意力收回了几分。
“大约十日前,院里丢失了一包火药,父亲唯恐官府降罪,多年来的辛苦经营付之东流,只得私下寻找,却不敢上报朝廷。那几日搜寻无果,家父本已打算禀报官府,主动领罚以求从轻发落,却没想到就在四日前,火药竟又丢了一包。
或许第一次丢失只是看管不善,可第二次便与父亲的隐瞒和拖延离不开干系,因此父亲愈发惶恐,这才连失踪案也不敢上报了。”
宇文雅山说着,忐忑看了眼陌以新的脸色,才接着道:“大人,家父瞒报实情的确不妥,可他只是稍有私心,绝无恶意,万望大人宽恕。若有任何罪责,草民愿代父受过!”
宇文涛不仅没有主动上报官府,还在府尹亲自找上门后依然有所隐瞒,林安摇了摇头,道:“你们早知火药乃朝廷绝密之物,为何不好好保管?更何况,火药分明已经被偷了一次,你们怎不多加防范,居然在短时间内再次被人得手?”
宇文雅山面上闪过两分难堪,低头道:“说来惭愧,火药一直存放在库房所在偏院,院门有锁,院墙也高。虽说以班里女子的身手,不难攀过院墙,可大家都是自己人,父亲对她们并不防范。至于第一次丢失以后,我们都觉得窃贼已然得手,实在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……”
林安听着宇文雅山的解释,心中也生出疑虑。的确,偷盗火药为何一次不够,还要再去一次?方初雪作为针线楼成员,潜入关山院偷盗火药,如此精心计划的行动,又怎会出现“用完一包才发现不够”这种无厘头的状况?
林安微微蹙眉,面色又凝重了几分。
陌以新看着她面上的细微变换,却是不动声色。
……
入夜,林安坐在房里,凝眉沉思。
今日在凉亭中,得到了不少线索——横梁上的延时机关,接连丢失两次的火药——可她却并非在想这些,她仍旧攥着自己的衣袖,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那个清冽而温醇的声音。
“虽然你话中诸多隐瞒,可有一点是真的。你当真走投无路,也当真害怕再与那些人有所牵扯。”
“我从不多疑,因为我永远相信自己的判断。”
“若有难言之隐,我一向不愿强人所难。”
层层叠叠的话音在林安耳畔千回百转,最终停在了一句问话——
“你说你与针线楼无关,我信了。那么,我说我不曾想过试探,你可信我?”
你可信我?
相信他……吗?
林安闭上眼睛,回想着这段日子以来的许多事。良久,她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,起身走出房间,敲响了陌以新的屋门——
第35章
时已入夜,陌以新房中的灯烛却依旧亮着。
“进来吧,林姑娘。”陌以新的声音沉沉响起。
林安心头一跳——他知道自己会来?
推门走入,陌以新坐在桌边,看向林安,却没有言语。
林安回身将屋门关好,缓步走到桌前,率先开口道:“下午在亭中,大人曾问我一个问题。”
陌以新沉默片刻,道:“我说了,若有难言之隐,我一向不愿强人所难。”
林安抿了抿唇,接着道:“大人问我,是什么改变了我先前的判断。那时我没有回答,的确因为心中有所顾虑。”
陌以新向后靠上椅背,道:“现在,你仍然可以不作回答。”
林安摇了摇头:“我来找大人,是因为我选择了相信。”
陌以新微微凝眉,对于林安这句没头没尾的“相信”,他并未询问什么,只静静听着。
林安也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缓缓抬起左臂,而后用右手掀起了左边的长袖。
于是,一截皓腕映入陌以新的眼帘,紧接着再往上,是同样洁白如玉的纤细手臂。
女子冰肌莹彻,玉骨纤形,明晃晃暴露在烛光之下,好似有暗香浮动,半明半暗的房中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气息。
陌以新微微眯起眼,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眸中,也闪过一丝极为少有的意外。瞬息的失神后,他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,从林安裸露的手臂,移向她的双眼。
林安却避开了陌以新的视线,她微微低下头,手腕一转,将手臂内侧向上袒露出来,露出一颗圆圆的红痣,在光洁的肌肤上尤为醒目。
陌以新已经目不斜视,没有发觉林安的动作。
林安只好小声提醒道:“大人……”
陌以新看到她眼神中的示意,略一犹豫,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眸光便是一顿。
“大人看这一眼,想必已经明白了。”林安低眉道,“王蕙云说,方初雪左臂上有颗守宫砂,乍看像红痣一般,实则却只是个指尖大小的圆点。而我身上同样的位置,也有这样一颗一模一样的‘守宫砂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