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他无力保护她。
是他……差点害死她。
陌以新低下头,手指缓缓收紧,指尖几乎刺进掌心。心头一寸一寸地沉下去,沉得他透不过气。
那是一种几近屈辱的窒息,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悔恨。
风楼此时才走回来,沉声道:“大人,那人自知逃脱不过,竟服毒自尽了。”
林安一惊,忙道:“我方才抱住的那个人呢?快看他有没有自尽!”
风楼无奈摇了摇头:“方才我们赶到时,那人正举刀砍你手臂,我只得一招取了他性命,顾不上留活口。”
原来那人当时是死了……林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,因为她很清楚,倘若不是风楼杀得及时,自己已经是独臂人,或是独臂鬼了。
风青此时也包扎完毕,抬起头来:“暂时包好了,刀口很深,皮开肉绽,险些就要断筋断骨。还好那人及时被风楼去了力道,否则,你这条胳膊,必定保不住了。”
“你瞧,我就说是皮外伤吧!”林安抓住重点,立刻眉开眼笑。
忽而瞥见陌以新黑着一张脸,稍稍正色,转了话题道:“小青,你们不是去买烧鸡了么,怎么会突然赶来?”
风青左顾右盼,眼珠乱转,却不答话。
林安又看向风楼,风楼轻咳一声,道:“我哥说,要来偷听——”
“喂,你也太没义气了吧!还没拷打就招了!”风青气得跳脚。
林安无语,这个八卦的家伙,居然是假装离开,再折回来偷听自己和陌以新讲话?
想到自己方才原本要说出口的话,林安又羞又恼,吼道:“你也太低级趣味了吧!”
“多亏我低级好不好?”风青理直气壮,“倘若我有高尚的情操,你和大人已经……”
风青没有说下去,他心里也实在后怕,于是转向陌以新,强笑道:“大人你看,小安吼我吼得多么中气十足,一看就没有大碍。”
几人插科打诨,陌以新紧绷的神情却并未松弛半分,只冷声道:“先回府。”
先是被飞踢一脚,又重重摔倒在地,又被砍了一刀的林安,自然是被陌以新背回家的。
风青立即取来药箱,将林安的伤口重新清理,仔细包扎,满意地点头道:“用了最好的伤药,我有把握,只要小心养着,时间一长,连疤痕都很难看到!”
“没关系,只要小命保住就好了。”林安舒了口气。
风青啧啧两声,感叹道:“常言道,‘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’,你又是个女子,留疤总是不好,你竟如此浑不在意。”
林安靠在软榻上,调笑道:“家有神医,永不归西。”
风青一怔,没好气地翻个白眼,无奈摇摇头,拉着风楼一起离开了房间。
陌以新独自站在一旁,始终未出一言。
灯光映在他身上,他眉目沉敛,神色阴沉得近乎冷厉,像是仍未从方才那一幕中抽身出来。
林安见他如此,想了想道:“对了大人,今晚那两人,究竟会是谁派来的?”
若在从前,她一定第一个猜测是针线楼,得知她叛逃后投靠府衙,怕陌以新查出他们的底细,赶来灭口。
可是如今,她已经知晓针线楼与叶饮辰脱不开关系,自然不会再如此怀疑。
可除此之外,全然再无头绪。
陌以新闻言,神情一动,缓缓摇了摇头,眼中凝出一抹冷芒:“我也不知,是何人要我性命。”
林安喃喃思索:“难道大人在朝中还有树敌?”
陌以新沉默片刻,轻轻吐出一口气,语气温和下来,含着几分安抚之意:“不必担心,他们今夜事败,自知打草惊蛇,短期内必定会有所收敛。”
林安只得点了点头,惋惜道:“我送给大人的扇坠,还未捂热就被一刀两断了。”
陌以新眸光一黯,认真道:“对不起,是我没有拿好。”
“这怎能怪你?”林安轻笑摇头,“大人当时也是为了护我。”
她虽难免有些惋惜,却并不太过记挂。毕竟,扇坠虽毁,陌以新当时却已亲手接过。他那样一个心思玲珑的人,怎会不明白,女子亲手所做之物暗含的情意?
她看了眼裹着厚厚白纱布的右臂,释然笑道:“往后等伤好了,还可以再做一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