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事看似困难,至少眼下还有这一张纸,能证明桐君就在景熙城附近,而这张纸本身,或许也是调查的突破口。
相比之下,那个私生子的踪迹却更如大海捞针。
其实,她没有想到,陌以新竟会主动提出由他去找。十年时光,毫无线索。天下之大,又要从何找起?
而此时此刻的他,又在做什么呢?
……
“怎么这么晚找我过来?”萧濯云大步迈进府衙,东张西望。
早已候在前院的风青迎上来,一面带着萧濯云向里走,一面如此这般讲了一通。
“什么?”萧濯云瞠目结舌,“当街刺客?夜国国君?怎么才一天不见,发生了这么多事?”
“刺客的事已经不算什么了,主要是小安。”风青道,“我弟弟昨夜亲眼看见,小安和夜君一同离开了府衙,到现在也没回来。
自那之后,大人便一直坐在她房里,饭不曾吃,连话也没有再说一句。我们兄弟二人实在不知如何是好,这才请二公子前来劝劝。”
萧濯云若有所思道:“上次便撞见那二人一同夜探空宅,看来关系果真非同寻常,难道……以新兄失恋了?”
风青摇头叹息:“昨夜,小安为救大人,差点死在刺客刀下。”
萧濯云一怔:“既然如此,她怎会跟随夜君离开?”
风青想了想,道:“二公子,你可记得今年上元之夜,大人向大公子借了一条船?”
萧濯云点头:“对啊,上元夜本有游船管制,以新兄却让兄长特意弄来一条船,说是有要紧事,要游玉舟湖。”
“其实那夜,大人本是要对小安表明心意的,只是不知为何,后面始终都没有说。”风青小声道,“我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,但我猜测,恐怕和上元夜一样,大人还是没能迈过去那道心结。”
萧濯云恍然,叹了口气:“我明白了,我这便去与他谈谈。”
“多谢二公子!”
萧濯云对风青点了下头,伸手推开了林安的房门,月光随之洒入房中,落在桌上。
陌以新坐在阴影中,神色晦暗不明。
萧濯云吓了一跳,从怀中取出火折,将桌上灯烛点亮,故作轻松道:“怎么不点灯?”
“你怎么来了?”陌以新神色未动,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,嗓音有些沙哑。
“风青都告诉我了。”萧濯云径自在桌旁坐下,“在我心目中,以新兄想要做的事,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。”
陌以新竟笑了一声:“我也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,后来才发现,该守的,我一样都不曾守住。”
“这次与从前不同。”萧濯云语气郑重,带着几分苦口婆心,“不试试怎么知道?”
“我不敢试。”他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,“唯独她,我输不起。”
萧濯云愣住了。
眼前这个人,向来对一切尽在掌握。或因胸有成算而从容不迫,或因满不在乎而云淡风轻。
可就是这样一个人,此刻却在说他“不敢”。
“我不能那么自私。”陌以新垂眸望着掌心,像是在看一个握不住的梦,“明知她心中另有向往,明知她要的我给不了……却凭借先一步出现在她的世界,利用这一点先机去占有她,捆住她。”
他没有说出口的,除了不敢,更有不舍。
舍不得以自己这残破之身,去玷污她的美好。
萧濯云沉默良久,所谓心结,大概就是连最聪明的人,也甘愿亲手将自己困在其中的死局。
他深深叹了口气:“以新兄,咱们喝一杯吧。大嫂离开时,兄长日日枯坐,我也是陪他一醉解千愁。”
陌以新轻笑一声,摇了摇头:“尚不能醉,我与夜君有约,帮他查十年前老夜君身死之谜。”
“夜君?”萧濯云惊讶,蹙眉道,“我看那个人对林……你为何要帮他?”
陌以新淡淡道:“这是早先说好的事,与安儿无关。”
萧濯云本想劝阻,却转念一想,也许此时有件案子,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也是好事。人一忙起来,才不会沉溺于郁结之中。
思及此,他故作轻松地一笑,道:“以新兄,你这样坐在这里,可查不了案,不如先去好好睡一觉,明日我陪你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