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就是如此,既聪明又迟钝,既柔软又倔强。明明玲珑通透,在感情上却硬得像一堵墙。
她会说一些奇怪的俏皮话,会有许多独特的想法。
她会相信不知底细的自己,自信满满地说“你不是坏人”;也会给陌生人真心真意的温暖,为仅仅认识一个月的朋友痛哭消沉。
她有自己所没有的热度,她说,“不管你经历过或是做过什么可怕的事,我也不会怕你的。”
叶饮辰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。
他转过身,声线低沉,却带着决绝:“那个人没能陪着她,但我可以。他曾有过机会但他放弃了,而我,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,所以才能活到今天。”
荀谦若没有再说什么,只静静看着这个男人一步步走向他眼中的女子。他身形颀长,月光迎面洒来,拉出长长的投影,仿佛在他身后是黑暗,而他身前是光明。
女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话,他微微俯首,很认真地听着,不知说了句什么,女子皱起眉,连瞪他好几眼,他却嘴角上扬,倒像是得逞一般。
荀谦若最终只叹了口气。
不知不觉间,圆月已比方才更明亮了几分。与此同时,一道突兀的声音骤然响起,打破了院中短暂的宁静。
“沈——玉——天——沈——玉——天——”
诡异的人声拖着长长的尾音,从上方的黑暗之中传来,好似鬼哭狼嚎,撕裂了深邃的夜空。
林安猛然一个激灵,浑身汗毛乍竖,几乎是在同一瞬间,她的手被另一只大手紧紧握住,一阵温热自掌心传来,压过了突如其来的惊骇。林安下意识忘了挣脱。
院中所有人都已经站起身来,有人看向沈玉天,有人在向头顶望去。
三一庄位于半山腰处,这道凄厉诡谲的呼号来自上空,只能是在更高的山岭之上。
荀谦若眉头紧锁:“是两道人声夹在一起,一道尖利,一道粗重。”
“两个人,在高处……”柴玉虎喃喃道,“是拘魂鬼?”
便在此时,山上忽地亮起两支火把。火光与冷月交织,将一幕仿佛自传说中走出的画面,生生照入众人眼底——
两个身穿紫衣,头戴鬼面的拘魂鬼,一手举火把,一手执铁链,将一个人押在中间。此人头上罩着黑布,双膝跪地,正像是认罪受刑的模样。
尖利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,拖着阴恻恻的尾音:“沈玉天——拘魂帮接受你的挑战,特意来此行刑,你可满意?”
沈玉天面沉如冰,当即长刀在手,飞身而起,荀谦若也紧随其后。然而山势高耸,纵有绝世轻功也难以一掠而至,他们的身影只能在山坡之间急速穿梭。
与此同时,其中一个拘魂鬼将火把插在地上,从怀中摸出一物,低头翻弄着。
“是名册、名册,他要念名字了,祝兄弟要死了……”谢阳瑟瑟发抖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念名是行刑前的最后一步,林安心头一沉,忧急交加,更加攥紧了手,心跳如擂鼓,只祈祷沈玉天和荀谦若能赶在最后一刻,将人救下。
“施——元——赫——确认——处决——”拘魂鬼已经再度开口。
“什么?”柴玉虎惊道,“是我听错了吗?不是祝子彦?”
林安也是愕然,脑中迅速闪过一个画面——方才施元赫酒壶空了,他去续酒,还没有回来,难道——
就在下一瞬,被拘魂鬼押着的头罩黑布之人,仿佛瞬间失去支撑,像一摊泥一般从山上坠落而下。
两支火把同时熄灭,山上再次陷入一片黑暗。
紧接着,庄子某个方向传来一声闷响,像是血肉重重砸在地面,也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口。
林安已经见过许多死者,却是第一次眼睁睁看着一个人,在自己面前活生生被推入死亡,一时瞳孔巨震,僵立当场。
“啊——”谢阳大叫一声,跌坐在地。
柴玉虎率先向那里跑去,萧沐晖和苏锦阳也紧随其后。
叶饮辰察觉自己掌中握着的手愈发冰凉,手心却是一层细汗,开口道:“我们等等——”
“不必。”林安深吸一口气,甩开步子追了上去。
后院里,萧沐晖已经查看过黑布下罩着的面孔,沉声道:“的确是施元赫,也的确是摔死的。”
林安看着地上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,稳住心神,冷静思考。
失踪的明明是祝子彦,为何被行刑的却成了施元赫?难道拘魂帮带走祝子彦不是要杀他?或者更甚至,祝子彦失踪,并非拘魂帮所为?
施元赫明明只是去倒酒,连庄子都不用离开,又怎会在不惊动院中众多高手的情况下,被人悄无声息地活捉?
“他颈后有道淤青,应是被人击昏的。”柴玉虎神情带着嫌弃,提着裙角用脚拨弄地上的尸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