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切,简直像是要进行一场骇人听闻的活人献祭。
无论怎么想,都令人毛骨悚然。
她猛地回过神来,忽然道:“对了!叶饮辰怎会被关进囚室?为什么他会说,是你发现他醒来的?”
陌以新沉默一瞬,道:“是我说的。”
“为何?”林安瞪大眼睛,等着他的解释。先前她便觉得,他一定是另有苦衷。
陌以新面色平静:“你昨日曾说,凶手还在接连杀人,我们要设法阻止。”
“所以呢?”
“叶饮辰身负重伤,看上去奄奄一息,又是新来的一个,对先前两人的死并不清楚,最容易蒙蔽。所以,将他关入囚室,凶手一定会将他选做下一个目标。”
林安听得瞠目结舌:“所以呢?就让叶饮辰去被杀?”
陌以新轻笑一声:“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杀,那还是夜国国君吗?”
他顿了顿,淡淡道:“我已向岛主暗示此事牵涉幕后,让他愿意拖延与配合。我告诉他,叶饮辰可以一用,他本就有伤在身,又要承受凶手的杀意,为了求生只能听话。所以,可以利用他,借凶手的蛊惑反过来接近凶手,套出一些信息。”
林安微微蹙眉,陌以新此法倒是一箭双雕,一方面,牵制了凶手的杀意,另一方面,也拖住了岛主的图谋,可是……
她瞠目道:“你这……真不是公报私仇?”
陌以新低低一笑:“你不是说过——没有私仇。”
林安一噎,还是坚持道:“不行,这样不妥。”
“有何不妥?”陌以新面色平静,“我已将凶手的手段告知于他,你也提醒他小心那个人,他并非蒙在鼓里,自保不成问题。”
冠冕堂皇的理由,掩饰着心底的醋意与试探。
林安仍旧摇头:“叶饮辰本就极为虚弱,需要静养。难道还要让他殚精竭虑,做那猎物去化解凶手的杀机?”
午后的日光炽烈耀眼,映得她眉心紧蹙。陌以新注视着那抹坚决,耳畔却突兀响起叶饮辰的低语——“若我以身犯险,她会心疼的。”
明媚的天光好似失了温度,他心口骤然一刺,指节在袖中收紧。
下一刻,他低声开口,音色微凉:“你以为,夜君是怎样一个需要你保护的柔弱之人?”
“他需不需要,是他的事,我如何做,是我的事。”林安迎着他的目光,正色道,“以新,你不该如此自作主张。”
烈日下,万物都显得燥热,唯独二人之间的气息,有了一瞬的凝滞。
陌以新眼底闪过一抹暗光,喉结轻轻一滚,低声道:“你在怪我。”
他指尖微微一动,忽而逼近一步,步子不重,却像把整个人的气势压了过来。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缩短,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呼吸里交织的冷意与燥热。
“安儿,”他的声音近在她耳畔,带着隐忍的情绪,“你还欠我一个赌。现在,我要了。”
“什么?”林安愕然,再次瞠目。
陌以新与她仅仅相隔咫尺,目光灼灼,俯视着她的眼睛。
那眼神中明晃晃写着近乎破碎的执拗——我知道你为他而怪我,那么,我便偏偏要你在此时,主动与我亲近。
对于局势,他言之凿凿,冠冕堂皇,逻辑无懈可击。可那没有说出口的,藏匿其间的私心,连林安都心知肚明。
他在教训叶饮辰屡屡的挑衅,更在试探她会作何反应。
他早知她不会认同他的做法,却偏要看她会不会因为那个人,而生他的气。那个蓄谋已久的赌,他故意要她欠着,原是在这等着她呢。
林安心头一堵,自然不会依他所愿,当即戳破道:“你究竟在别扭什么?若不是叶饮辰,我早已没命站在你面前,和你打这个赌。”
气氛不妙,她的声音却冷静而清晰,“为了拦下刺向我的一剑,他不惜用双手硬生生攥住剑锋,伤口见骨,双掌险些被割断,后来更是拼死血战……
以新,你当初为救我坠下悬崖,让我心神剧震。可叶饮辰,他同样也曾奋不顾身。
而我只有这一颗心,一个人……若真论起来,永远是我欠他。”
陌以新曾听沈玉天说过,叶饮辰救了林安。可直到此刻,他才头一次从林安口中听说那段经过。
她所说的情景,仿佛鲜血淋漓般落入他耳中……
他多么希望,那个挡在她身前的人,是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