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了!厉南风脸上扬起一个恣意的笑。
国公的夙愿终于达成,从这一刻开始,陌以新即便有通天之能,也再无力回天了!
几乎便在同时,破空而来的利箭已然逼近。
厉南风已来不及闪避。他为了争取时间将箱子倒空,本已决心豁出命去,此时只有死而无憾的快意。
可是,长箭并未射中他。虽然力道十足,却从塔顶旁擦空而过,随即坠下。
果然……厉南风本能地吐出一口气,这么远的距离,再加上自下而上的高度差,力道和准头根本不可能兼顾。
对面那人显然已是孤注一掷,想凭天意在最后搏一搏运气罢了。
黔驴技穷!
厉南风心中的狂喜如野火一般烧开,他再也不必压抑,仰头放声大笑。
“哈哈哈——!”
笑声被风撕碎,更淹没在下方很快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里。
香客坪上,漫天飞洒的纸张徐徐落下。
百姓们被军兵一路驱赶到此,本已满腹疑惑,此刻纷纷仰头,看着这离奇的一幕。
“是佛经么?”有人猜测,“难道是世道已乱,有得道高僧不忍见黎民受苦,便在佛塔上广撒佛经,度化世人?”
许多人连连点头,皆觉有理。
很快,纸张纷纷落入人群。人们的眼睛渐渐瞪大,仿佛对于眼前所见不敢置信,可双手却本能地伸了出去,将飘在自己附近的纸张牢牢抓在手里。
“怎么回事!”有人大声叫道,颤抖的声音中夹杂着疑惑与兴奋,“怎么会这样?”
“还问什么!快抢啊!”又有更多的人尖叫起来。
这些纸张,好似火星落入干柴,转眼间,香客坪已是一片纷乱。
拥挤、推搡、争抢,人群好似被施了法一般,每个人脸上都跳跃着激动和惊喜,一股狂热之气在这里灼灼升腾。
阳国公负手静立于人群边缘——面前的香客坪已被狂热席卷,好似烈火燎原,转瞬失控。他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笑。
然而下一刻,他的眸光一顿,笑意僵在脸上。
不对劲。
眼前所见,虽早已在他的预想之中,却不该这么快。
识字的百姓终究不占多数,当人们看到手中的火器图,本应先交头接耳、互相打听,再有少数人反应过来,才渐渐传开。
人群的情绪,应当是从茫然疑惑,到惊愕惶恐,再到贪婪狂热。而不该是眼前这般——
每一张纸都像是一个火种,在落地的瞬间便掀起燎原之势,引起一片沸腾。
太快了。
阳国公心中不由一沉,大步向前而去。
在推搡的人群前,他脚步微顿,轻身跃起,抓住一张飘在半空尚未落下的纸,旋身回到地面。
阳国公仅仅看了一眼,再抬头时,面色已是一片铁青。
手中这张纸,不是什么火器图,而是……银票。
他忽然就明白了,面前这一片狂热来自何处——面对漫天飘洒的数不清的银票,百姓如何能不狂热?
可是,怎会如此?箱子被他们调包了?
自装上图纸后,箱子一直就在他手中,从未有旁人靠近半步,怎么可能被调包?
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情绪扭曲了阳国公向来冰冷矜贵的面容。掌控棋局的他,第一次意识到——他不仅仅是被算计了,更是被玩弄了。
就在此时,他的视线中,忽然多出了两道身影。
这两人绕过了拥挤的人群,仿佛对漫天银票毫不在意,只站在那里,遥遥望着他。
其中一人身着红衣,长发飞扬,单手抱着一个不起眼的木箱,笑得恣意张扬。他挑衅般举了举手中的箱子,神色里满满都是嘲讽,甚至挑衅。
阳国公认出他来——是陌以新身边那个极擅偷窃的花世。莫非箱子是他调包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