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象天君眼角一跳,道:“偏了!”
“还有两发,再射?”白虎天君沙哑的声音终於自黑暗中响起。
“瞄不住,再射也没用!”龙象声音如有铅坠。他们都知,射不中吟风,今晚所有人都是凶多吉少。
济天下忽然道:“仙人的女人不是就在那块大石头顶上坐著不动吗?龙象你刚才可是说有看到的。射她!”
龙象天君大惊,失声道:“那可是顾清顾仙子!怎么射得?”
济天下脸一沉,剎那间竟似生出无上威严,喝道:“怎么就射不得!这里是我说了算还是你们说了算?!就是她,白虎,射!”
白虎似也是颤了颤,然而咬牙声中,乾天无极炮口光芒一闪,於是空中又现一道烟跡,笔直向数千丈外的顾清眉心射去!
吟风猛然色变,连一声“鼠辈怎敢!”都喊不出,但见空中骤然多了无数他的身影,划了一道弧线,与飞来石顶连成一体!
九朵紫莲在吟风身前列成一线,然而莲心中皆有一个空洞,竟是被一击洞穿!吟风颈中那串琉璃盘龙珠早已光消散,他双手护胸,手中紧紧抓著一枝七寸长的无柄飞剑。飞剑犹如狂性不驯的荒野猛兽,犹自在跳动不停,將吟风双手割得血肉模糊。吟风面色苍白,忽然一口血喷在飞剑上,它终於后继乏力,失了全部光泽,慢慢暗淡了下去。
千钧一髮之际,吟风以身拦剑,竟生生挡下了乾天无极炮惊天动地的一击。仓促之下,这一击已令他元气大伤,然而事情岂会就此而止?
即使在白虎龙象天君耳中,此刻济天下声音也有如自九地之下冒出来的魔音:“还是她,最后一发,射!”
乾天无极炮炮口又是光芒一闪!
然后白虎天君便似已失了全部力气,双手一软,失手將这人间杀器掉落在地。
吟风无处可闪,也不能闪避!
他双手护胸,剑眉高扬,眉心间亮起不可直视的光华,竟欲再以血肉之躯,硬挡乾天无极炮!
然而人力有时而穷,仙力也是如此。
最后一枚飞剑穿过吟风双手、透胸而过时,他生生一转身躯,以一己之躯带偏了飞剑轨跡!
看著那自顾清发梢擦过、冲天而去的烟跡,吟风竟然笑了。
吟风落地,双手抱定足有数十丈高的飞来石,吐气开声,大喝一声,用力一撼,剎那间地动山摇,如山一般大的飞来石,已被他连根拔起,缓缓举在半空!
飞来石上,早被吟风下过无数禁制,只为了顾清能在死关中无受惊扰,是以此石之重,早逾寻常百倍。此时吟风拔石而起,实与拔山无异。
吟风升势由缓而快,顷刻间已携飞来石与石上仍在死关不出的顾清,破空而去。只有夜天中一道长长血雾,描出他离去轨跡。
直至偌大的飞来石在夜天中消失,纪若尘的身影方自虚无中浮现,掌中修罗,犹自在鸣动不休,似是不解方才明明有大机会,却何以不將这平生大敌一矛穿心?
夜已静,修罗却仍在颤动,也不知是矛在动,还是纪若尘的手在抖。
只是他独自离去时的身影,似有些寂寞。
吟风云霓顷刻间重伤远遁后,青城一役,实已尘埃落定。青墟宫残存的二代三代弟子,见大事不妙,已结队而走,却限於道行,尚未逃远。
虚玄虚罔互望一眼,一持拂尘,一握青锋,將道德宗眾人的去路统统拦下。只是自太隱真人以下,人人似乎都已失了战心,青墟宫硕果仅存的两位真人等了许久,直到门下弟子都已逃远,也无人上前动手。那先还在悠閒赏月的沈伯阳,此刻竟索性先走一步,自向西玄山飞去。
太隱等三真人也个个收起兵器法宝,指挥门下救治本宗伤患弟子去了,一时之间,虚玄虚罔居然被冷在了当场。
虚玄咳嗽一声,施礼道:“诸位真人,这又是何意?”
太隱真人边將个尚有口气的本宗弟子扛在肩上,边道:“来之前紫阳真人交代过,青墟好歹也是修道界正宗大派,若是能够,还是要给你们留一线香火,也算为人间修士留下了一脉传承。”
虚玄双眉微跳,显未料到会是这等回答,他又向云中雾嵐望去。云中雾嵐已回復成一个瘦小枯乾的老太婆,见虚玄望来,乾笑道:“连道德宗都不將这件事放在心上,我们云中居又何必硬要凑这个热闹。”
虚玄默然片刻,忽然一个大礼拜下,然后拉著虚罔,飘然运去。
大战之前,两方各有眾多身具大威能之士,皆怀赴死之心而来,战罢散去时,却各有寂寥之意。
唯那万载青城,深幽如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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