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禾轻蹙眉头,“不可以吗?他若真疯了,我自会出手清理门户,不让他祸乱人间。若是没疯……那连师兄你又作何解释?”
时间倒转回林伟业出土那夜。
从林家回来后,温禾对这两人接连失踪的事耿耿于怀。一进门,她便一把将宋默拉进僻静的仓库,抱着胳膊兴师问罪:“你和连文山怎么回事?一个两个玩消失?”
“林伟业尸变冲击李寡妇家时,有个黑衣人在暗处窥视,形迹可疑,我便追了出去。”宋默解释道,顿了顿,又低声补充一句,“并非有意将你落下。”
“追上了吗?”温禾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。
“快追上的时候,连文山恰好出来了,拦住了我的路。”
温禾急急问道:“难道那人就是连文山?”
宋默摇头,语气肯定:“不是他。”
“那黑衣男子身上魔气虽淡,但我不可能认错。连文山周身没有魔气,可以肯定并非魔族,所以不是他。但他出现的时机,未免太过巧合……”
温禾从回忆里抽出,看着连文山的手指被剑刃划破了一道口子,轻轻“诶”了一声,“连师兄,你的手出血了。”
连文山没时间管伤口,他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,瞬间明白了什么,脸色变得极其难看,“你们……你们是故意的!联手在诈我?!”
宋默眉梢微挑,默认了。
温禾笑嘻嘻地为他鼓掌,“哎呀,连师兄你还是很聪明的!所以呀,连师兄,你到底是在给谁传递消息呢?又是谁来派你监视我们的呀?”
连文山跟他们一样,是突然加入这支队伍的。她问过柳新月,她与宋默先一步加入,连文山是在他们之后才来的。
所以……连文山的目标是他们?又或是宋默一人?
连文山梗着脖子,强作镇定:“我不知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!我只是同门之间有些担心才跟着来看看罢了。”
温禾也不恼,慢悠悠地从腰间取下一个皮质口袋,又从里头掏出一个活的袋子。那袋子打包的严严实实,细看上面有不少细小的洞。
她走到连文山面前,晃了晃那袋子,里面传出令人头皮发麻浑身发痒的窸窣声。
“师兄,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?我这可是从苗疆那里得来的宝贝,会咬人的……你要不要试试爽一下?”
连文山看不到里面是什么,对无知的恐惧使他脸色白了几分,语气稍稍弱下去,但仍是很硬气:“……不知道。”
“唉……”温禾故作惋惜地叹气,“本来不想这样的。”
她戴上一只手套,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一只通体漆黑,长着细长双马尾的怪虫子。那“双马尾”在冷白的月光下泛着腻滑的光泽,触须直指向连文山,不断颤动。
她捏着虫子,慢慢凑近连文山。
而后,那只怪虫被轻轻放在了连文山的肩头。
连文山全身肌肉瞬间绷紧,脸色煞白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随着那只虫子慢腾腾地沿着他的衣领向上爬,冰凉的触须划过他的脖颈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有一滴顺着脸侧滑落。
眼看着就要爬上他的脸颊……
连文山坚强的外表终于彻底破碎,求饶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:“我说!我说!拿开!快把它拿开!”
温禾从善如流地用两根手指捏走了那只快要爬到他鼻尖的虫子,却不拿远,故意放在他面前继续威胁:“快说吧。”
连文山大口喘着气,惊魂未定,几乎是哭着交代:“是掌门让我这么做的……他要我事无巨细的将你们的一切行动,尤其是……”
“尤其是大师兄的动向,要随时汇报给他……”
温禾蹙眉:“师父?”
宋默闻言,毫不意外,只是神色莫测。他缓缓收剑入鞘,看向温禾:“先回去再说。”
温禾点点头,临走前笑眯眯地将那一整袋还在蠕动的“双马尾”都塞进魂惊胆落的连文山怀里,“师兄,这些就送你玩啦,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呢!”
她可是从憨厚的乌鲁师兄那儿打听到,连文山天不怕地不怕,唯独最怕黑色硬壳虫。听到这个消息时,心里就埋下了一个邪恶的计划。
嘿嘿,方才她塞过去的那只袋子,可还没封口呢。
果然,身后连文山抱着那袋虫子僵在原地,脸色青绿,下一秒,只听得袋口松脱,漫天黑色怪虫乱飞,而那位素来阴郁的连师兄在它们之间纵情声色。
夜里宁静,他们踩过地上的落叶,清脆的碎裂。
刚来栖云山的那日,温禾便觉得那位紫净真君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,可宋默与他之间,却又似乎维系着一种异常亲厚的师徒情谊。
“你觉得……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“不知道。”宋默回答得极快,几乎不假思索。青年长开后的脸颊棱骨分明,雪衣黑发,在沉沉的暮色里,露出一双与今夜月光一样幽微的眼眸。